走在前頭,桃紅不自覺泛起冷笑。這回,沒有意外了,為公主,她一定要將她鏟除,再不讓任何女人來傷公主的心。
幾年來,她看得一清二楚,駙馬的冷淡、公主的寂寞,那是生不如死的寡婦歲月啊!
好不容易公主懷上胎兒,她終算可以安慰公主,有了孩子在中間牽線,夫妻自能回到從前,光陰是最好療傷藥劑。
她說,雖然駙馬對紀穎念念不忘,至少他再不會喜歡別的女人,沒了敵手,公主永遠是駙馬唯一的女人。
誰知曲無容出現,駙馬的心讓她給蒙了去,往後,若曲無容也生下子嗣,教公主該如何?鐘離家的祠堂里已端坐了一個紀穎,靖遠侯府再讓曲無容入主,公主的地位要怎麼保住?
後宮事,她們從小耳濡目染,哪個女人不想要名分地位?哪個女人不懂得食髓知味?有了男人眷愛,還能不使盡手段對付其他女人?
所以,必須在曲無容坐大之前將她毀去,靖遠侯府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繃酒亭建在一處小山坡之上,那里是全侯府最高的地方,由上往下俯瞰,侯府的景致在眼前展開。
當她氣喘吁吁地走上沽酒亭時,曲無容發覺,除開幾個老嫗、四名婢女,以及公主和桃紅之外,亭里再沒有其他人。
曲無容心底警鐘大作,此處不宜久留,轉過身,一語不發,便急急往外走。
她走兩步,便讓老嫗們七手八腳抓回,她們將她的手往後背折,不讓她逃跑。
「請問公主,這是在做什麼?」她逼自己沉穩,不顯露恐懼。
「你不會贏的,這輩子,相公只愛我,不管你長得再美艷都沒用。」公主不理會她的疑問,幽幽道。
鮑主陰沉表情教人畏怯,曲無容四下張望,盼有人路過,讓她得以月兌身。
鮑主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下她的帕子,連同她傷痕累累的假皮一並撕下,公主伸出長指甲從她臉上緩緩劃過,劃得她膽顫心驚。
鮑主眼光渙散、神志不清,她分明生病了,曲無容不懂這群人不替公主延請大夫,怎隨著她做這些缺乏理智的事。
「你沒出現之前,我們夫妻恩愛,鶼鰈情深吶,為什麼你偏偏要出現破壞?」
破壞?她何德何能?她不過是個面目猙獰的偏狹女子。
「你知道我們多麼愛對方嗎?相公身上穿的,全是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他吃的,是我費盡心血張羅出來。他在事業上努力,我為家庭盡心,我們分工合作,讓靖遠侯府的名聲廣播,這樣好的夫妻,你怎能居間破壞?」
知道、知道,公主的溫柔,她早有耳聞,公主的體貼大方早在多年前就被大力宣揚,公主若不是那麼好,少爺怎會在緊要關頭,舍棄共同生活多年的紀穎,選擇先救公主月兌困?
啪地,一聲巴掌打來,曲無容的臉被打偏了,五指紅痕落在頰邊,熱辣辣的疼痛感,痛了她的知覺。咬牙,曲無容張眼望她。
終是錯的,再聚首,仍是一篇心酸史。
「你有冷剛,父皇、皇兄都喜歡你,這麼多的男人任你挑,為什麼你就是要加入我和侯爺之間,我跟你有仇嗎?你一定要弄得我痛不欲生?你就那麼喜歡無名無分當個供男人狎玩的妓女?」她一面說著,一面啪啪啪連番巴掌打上曲無容的頭臉,她扯著曲無容的衣服頭發,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曲無容知道自己不應回嘴的,只是這時候她需要一點東西保護自己,所以,她還擊了,冷冷的笑掛起。
「如果侯爺真心喜歡你,你何來的痛不欲生?公主的作為暴露了自己的脆弱無助,你,得不到侯爺的愛情,對不?」
一針見血,她挑痛了公主的敏感神經,公主恨得揪起她的衣襟狠狠地搖晃。
「你這個賤女人,下流、無恥,壞人婚姻會下十八層地獄啊,你為什麼非要搶人丈夫……」她搖得曲無容頭發散亂,搖得自己頭昏眼花,也搖得意識飛散。
桃紅忙上前扶起公主,「公主,別跟她說了,她沒心沒肝,听不懂你的話。」
「曲無容,記住,是你執迷不悟啊!不是我的錯,我一點錯都沒有……」說著,她起身,退後幾步,帶著決絕眼神望住曲無容,展開手臂。
她要做什麼?公主的慘烈笑容,無由地讓曲無容心髒緊縮。
「不管你想做什麼,都馬上停止。」她大喊。
來不及了,公主帶著勝利微笑,當著所有人的面往後仰倒。
鮑主身後是斜坡,摔倒之後,連打幾個滾,翻到底下平台。瞬地,曲無容眼前一片慌亂,尖叫、哭喊聲盈耳,她怔愣。
失序了,原本計畫好的輕輕一跌,公主傷心過度竟然假戲真做。
「公主……公主……」
桃紅奔下山坡,跑到公主身邊,緊摟住她,放聲大叫︰「你們在做什麼!?快來幫忙,公主流血了!」
匆促間,一群婢女和老嫗向曲無容投過一眼,慌慌張張跑開。
同時,曲無容恍然大悟。藥方、自傷……只要能把她趕走,公主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論會否賠上孩子,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突然,一聲銳利尖叫,拉回她的意識。
曲無容快步走向公主,急急翻過公主眼瞼、把脈,然後回頭對桃紅說︰「來不及送回房,公主快生了。你們分頭去準備被子、剪子和我的藥箱,並且通知侯爺快來。」
眾人發呆。這是什麼狀況?不過,顧不得這許多了,照著曲無容的吩咐,幾個人分頭行事。
曲無容月兌下外衣,對著桃紅和其他兩人說︰「你們也除下外衣,鋪在亭子里,然後幫我把公主抬進去。」
應聲諾,她們合作,快手快腳將公主往亭子里抬去。
鮑主已然昏迷不醒,曲無容卷起袖口,立誓般對公主說︰「我一定會救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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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淵與冷剛趕到沽酒亭時,只見曲無容滿身是血,手拿銀針替公主扎穴位,而桃紅抱著新生女圭女圭站在一旁,憂心忡忡地望住地上的公主。
這是怎麼回事?怎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不是要無容留在屋里,哪里都不準去嗎?怎這事又有她的份兒?
「發生什麼事?」他怒目問。
曲無容抬眼,看見冷剛,她急切伸手向他,「太好了,快點,把九轉續命丹給我。」
「不給。」再過十數日,姑娘就要服藥,去年曲爺爺殷殷叮囑,九轉續命丹沒了,他不準備開爐煉藥,他要和女乃女乃到長白山,專心替姑娘尋找解毒藥單。
「給我。」她沖上前,扯住冷剛的衣袖,十指上的鮮血,瞬地沾上他衣襟。
「不給。」一個回身,冷剛縱躍兩步,離開兩尺,與曲無容對峙。
「我說,給。」她再向前,怒視冷剛。
「我不會把藥給你。」說著,他調開身子,足奔,往侯府外跑去。
「冷剛……」她的喊叫聲,喊不回冷剛。她又急又氣,回首,恰與宇淵四目相對。
那是什麼眼神?又怪她把公主弄傷?怨不得她啊,是他娶了個瘋狂公主。
宇淵對總管說︰「把公主送回房間。」
桃紅小心翼翼,趨步,緩緩靠近宇淵。「駙馬,這是小小姐。」
宇淵在曲無容身上轉開眼光,接過嬰兒,皺巴巴的小臉因哭得太厲害而通紅。
乍見女兒,他臉上流露出一絲溫柔,好小,這麼小的孩子身上流著他的血脈,就這樣,一代代傳下去,孩子……不管是否在他預期中,她已經誕生。
「她為什麼哭得那麼厲害?」宇淵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