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把掌心遞到他面前,打開,滿是血腥的掌中握著一片銳利碎瓷。「他們傷不了我,我先傷自己。」
「你為什麼要傷自己?痛不痛?」移開瓷片,濕氣染眶。
「不痛,我贏了,那只肥豬不敢踫我。」她不害怕鮮血,是滿地的血紅維護了她的驕傲,看著捧滿鮮紅的兩手,她好快樂。
「該死的丫頭,你對莊公子做了什麼?」王嬤嬤肥胖的腿一跺,忙離開房間,準備去善後,莊公子可是他們迎春閣的大客人啊!
「告訴你,你不可以對每個人仁慈,踫到壞人,你要比他更壞更壞,他才會怕你。」予藍攀住他的頸項,在他耳邊悄言說話。
她的神智仍然不清楚,她一直在笑、一直笑,笑得他心碎魂裂。
「是我太懦弱,對不起,我護不了你,害你受這麼多委屈。」
他錯了,錯得厲害,人無傷虎意,虎有噬人心啊!要不是他的漫不經心,予藍何必多受這遭苦難。
緊抱住她,他要她在自己懷中回復,他要那個好爭好辯的予藍再回來。
靠在他懷中,他的體溫一寸寸染上她的心,他穩定的心跳牽引了她迷路的靈魂,手環著他寬闊的腰,意識逐地回復。
半刻,她幽幽嘆息。「我一直在等你,以為你不會來。」
她不信任他?不相信他會將她救回去,不相信他有能力保住心愛女子?或淺苦笑,看來,他要定心檢討的事情太多。
「傻氣,我怎麼會放你一個人在這里受苦?」他一面用被子裹住她,一面轉頭要小陳上街雇車。
「我怕……你不要我……」
「我要你,永遠都要你,忘記了嗎?我們早就說好,要當一生一世的親人,過去,你扶持我走過無數年頭,往後,我也要扶持你走完未來。」
「扶持……」她喜歡這個字眼,在漫漫人生,她有他可依、可靠……好美麗的「未來」,好美麗的夢……
「是的,就是扶持!記不說得我們初識的午後?那時所有人都遺棄我,只有你不。你走到我的面前,靠著我的胸前哭泣,我知道自己又被人需要了,即使我只是個無用的瞎子,但是,我能當你的支柱,能為你搶下一片生存天空。」
「你說,我可以在你面前當個任性孩子……你說愛我一輩子……」遙遠的記憶紛紛回籠,她又笑了,那個午後回到眼前,復仇、憤懣離她好遠。
「對,那時,你要我說話算話。予藍,你放心,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承諾,永不變質。」車來了,抱起她,他一步一步走出這個骯髒地。
「永不變質……」她細細在口中反復咀嚼這四個字。永不變質、永不變質……他們的情愛永不變質啊……
貼在他胸口,頭又昏了,她要睡覺,在他懷中她尋到安穩。
***
喝下苦澀湯汁,解開藥余毒。
再清醒,不堪記憶明明白白,她覺得自己全身好髒……
予藍在屏風後面,一遍遍用力清洗身上的髒污,不要任何人幫忙,她在池中拼命想去除那個骯髒回憶。
「予藍,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了。」或淺在門外踱步,每一個來回都是沉重。
「不要!」她在門內大喊,兩手不停搓洗身體,洗不掉啊!怎麼洗都洗不去肥胖男人的味道。幾次想反胃,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包扎好的傷口遇水,又重新落下鮮紅,傷口不痛,最痛的是她的心啊!在藥性解除,理智重返後,她不再為自己的勝利快樂,不再陶醉多年前的回憶。
她嚎、她哭,卻哭不盡傷心淚,更嚎不止滿心哀慟,她不要這個樣子啊!
「翠玉、珍珠,你們進去看看她,把她帶出來。」他顧不得她的意願了,發下命令,他要立刻看見她。
「不要!你們進來,我馬上去死!」她尖聲吼叫。
「少爺……怎麼辦,剛剛予藍姐姐趕我們……」
一咬牙,他再不顧男女之別,沖人屏風後面。
他自水中強拉起她,用巾布將她裹起,帶回床上。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我要洗澡,你有沒有听到,我要洗澡!」予藍連聲尖叫,翻身又要下床。
「你洗得夠久了。」他強抱住她,將她圈在懷中,不準她動彈。
「可……我還是髒啊……不行、不行……我要洗澡。」
「你是干淨的,听到了沒有,你是干淨的,不管發生過任何事情,你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干淨的。」他鏗鏘有力的聲音,保證了他的心、她的情。
停下掙扎,她仰起滿面淚濕,定定看住他,好久好久……
她開言輕問︰「你還要我嗎?」
「我要,當然要,我們要廝守一生的,你不能忘記,不能說話不算話。」
「那麼……請你要了我,好嗎?」她拉開身上的布巾,袒裎面對他。
「是不是這樣才能安慰得了你?」他柔聲問。
「是,我要你,再也不要有遺憾。」她堅定,淚凝在腮邊,眼底淨是懇求。
「好,我要你。」吻落下,他封住她顫抖的嘴唇。
擁住她縴細的雙肩,他的輕觸撫慰了她的心、她的靈魂……愛他,一世不悔的愛,一生不變的情,她的心因他而活、而躍動。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每個挪動都勾起她的心悸……他的氣息噴撒在她的臉上,舒舒暖暖的溫熱,勾起感動的心。」
沁心的體香,柔軟的櫻唇,甜蜜的津沫……一再催動他潛伏的欲動,他要她啊!在好久好久以前就想要她。
他加深了吻,舌在她的貝齒間徘徊,濡濕的滋潤挑出她狂亂的心跳……
他溫柔的吻像文火,逐地為她的心情加溫,愛她、憐她……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使命。
輕輕開啟她的菱嘴,他悄悄在她嘴里探索……
他細細描繪著她的眉形,貪戀著指尖的觸感。
「你有一雙美麗的眉毛,濃密卻柔順,我愛它……」他的吻跟著他的指月復落下。
「它們因你而柔順。」淚止下,晶瑩含在眼里。
「你有一對清澈干淨的眼楮,靈活聰敏、閃閃動人,誘惑著男人心,答應我,別用這種眼神看其他男人。」隨著指間,他的吻再度落下。
「它們只為你而清澈、而動人。」她笑開,渦渦兒在頰邊跳舞。
「你的鼻子小巧縴敏,你的唇紅灩潤澤,我可以吻它嗎?」
「只有你有權吻它。」她應了。
攀上他的頸項,她主動迎向他。
「告訴我,愛我嗎?」環住她,他愛听她說那三個字。
「我愛你。」她說得篤定。
「那樣很好,我們可以相守一生,再沒人可以阻得了我們。」他對她、對上天,也對自己宣誓,他下定決心,這次要為自己的婚姻反抗到底,爹爹答應,他要娶予藍;爹爹不答應,他也要娶予藍!
相守一生?她沒了把握,如果,他知道她將要做的事之後,還願和她相守一生嗎?
不想,她一點都不要想,她只要看眼前、守眼前。
「吻我好嗎?」她說。
「遵命。」他輕輕耍弄著她雪白晶瑩的耳垂,貪戀著她芬芳的唇瓣,對她;他願溫柔相待。
第七章
枕著他的手,她在他懷中睡得不甚安穩,幾次申吟、幾番輾轉,夢中,她仍身處危險。
「不要!」在一聲尖叫後,她坐起身,急喘,心兀自在胸腔內狂奔。
「予藍別怕,我在這里。」環住她,他將她整個人收納懷中。
「不怕……不怕……我贏了,他們不敢對我怎樣……我不怕……」她喃喃自語,企圖說服心中恐懼。
「對不起,都是我去得太晚,你一定嚇壞了。」撫著她的頭發,他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