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傾心 第7頁

「飯飯,吃飯飯。」小習之開心地拍著小小的手兒。

「之兒,不可以這樣。」姚舜平顯得困窘。

牧傾心可以理解這份困窘,畢竟是讀書人,有著一份讀書人的自尊與矜持,沒想到女兒接連多日,都是一早就上演這種失蹤的戲碼,還賴在他人的家中一塊兒用早膳,也難怪他會這般不自在。

「沒關系的。」因為習之而起的體恤之心,美顏帶笑,牧傾心表示無妨。

「這怎麼好意思……」經過這半個多月,姚舜平也知自家的狀況,推辭的聲音當場小了很多。

「姚公子還沒找到適合的廚娘,不是嗎?」牧傾心指出現實面。

「……」姚舜平語塞。

「讓孩子餓著了總是不好。」牧傾心溫和地說道︰「之兒她還沒適應帕夷娃族的口味,我這兒還好有個福福,她肯吃福福準備的膳食,總是比餓肚子好。」

「那要不,之兒留下,我……」

「姚公子也留著吧。」牧傾心俐落地截過他的話語,直接留人,拿著這幾日的經驗法則說道︰「這些天過去,您應該也很清楚之兒的性子,她不是獨善其身的人,只要您前腳一走,她鐵定是坐不住,餓著肚子也要跟出去的。」

這些天就是這樣子。

現實逼人,姚舜平為了女兒能吃飽的重大民生問題,拋開讀書人的自尊退了一步,願意留女兒下來。

這原本也是一個解決的辦法,但偏偏小習之不肯,每回總在他表示要先行離開、等等再來接小孩時,就露出一副要哭要哭的可憐表情,見爹親真要先行回家,便連忙哭喪著臉追出去。

最後,一定要姚舜平也回頭來一塊兒用膳,完成這小娃兒心目中「一家人」在一起的畫面,她小家伙才會開開心心地吃飯。

這樣的戲碼演了這麼多天,讀書人不覺得怎樣,可牧傾心已經懶得面對這每天每天要為了吃飯這事,重復一次又一次地來回拉扯。

快刀斬亂麻是她做事的大方向,既然不想再面對這種拖拖拉拉的局面,那就是一擊終結這輪回的時候……

「姚公子就別跟傾心客氣了。」她說,態度甚為懇切,好誠心好誠心地說道︰「就留下來一塊兒用膳吧,其實我這些天仔細想過這事,不如以後你跟之兒就在我這兒搭伙……」

「這怎麼成?」反對的話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月兌口而出,姚舜平直覺反對。

牧傾心也算是了解所謂的文人風骨這件事,就算被打斷話語也神色不變,對于他的反對只是平靜又平淡地問︰「為什麼不成?」

仿佛這時才想到,這半個月來他父女倆一直就在她這兒用餐,那可不止是區區一頓早餐,是三餐都是。

口嫌體正直。

嘴上說不成,但實質上一直就是這麼做,他這會兒說「不成」,只讓他的言論顯得可笑……

在清逸的俊顏流露困窘之色前,有著一顆玲瓏心的牧傾心已自行代為緩頰,溫和指道︰「你一個男人家帶著孩子本就不易,加上這苗人為主的地區,想找個合意的廚子更是難上加難,既然我這兒有現成的人手,我跟之兒也投緣,只是多擺兩副碗筷,也算不得什麼。」

「這……」清雅的俊顏仍見困窘。

雖然對方已給了台階,可畢竟是飽讀聖賢書,根深柢固的觀念似乎仍覺不妥,所以想了想後,最終也只能勉強說道︰「這太叨擾牧二小姐了。」

敵人態度頑強本就在牧傾心的預期中,畢竟是飽讀聖賢書的才子嘛,腦子里裝的多是幾千年的老觀念了,要他一下子就乖乖听話行事,那才是怪事。

一切就如預期,所以牧傾心眼也沒眨,用同樣誠懇的表情,換了個說法再接再厲︰「同是天涯淪落人,難得有緣能在這地方相聚,互相照應是應該的,何來叨擾之說?更何況出外靠朋友,書上都這麼寫的,不是嗎?」

「這……」明顯遲疑,因為姚舜平沒辦法反駁這話。

謗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牧傾心直接再祭上另一個方案……

「還是……」一開口便頓了頓,仿佛想到了什麼那般,接著片刻後再開口時,已語帶受傷之意︰「姚公子不屑與傾心為友,嫌棄傾心與亡夫的姻緣有違禮教,所以……」

那清雅的俊顏直接脹紅,連忙否認︰「沒這回事,絕對沒這回事。」

「那公子何必百般推拒。」

「我……我……」

看著他說不出話來,牧傾心好笑在心底,但表面仍維持著好委屈、好委屈的神情,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最終只能一嘆,姚舜平低語道︰「我只是怕太叨擾了牧二小姐。」

對付讀書人的不知變通,牧傾心多的是辦法。

只見那嬌滴滴的美顏也跟著染上愁色,好哀怨地開了口︰「傾心以為……出外就是靠朋友的,公子如此堅持,若未來,傾心遇上什麼麻煩,急需要姚公子伸出援手大力相助時,傾心又怎麼敢開口呢?」

「牧二小姐千萬別這麼說。」沒想到她會有此聯想,姚舜平急忙保證︰「若真有用得著姚某的地方,您只需說一聲,姚某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但區區一個用膳的問題,只是添兩副筷子就能解決的事,姚公子已是如此見外,一口一個叨擾,傾心又怎敢……」語帶委屈,最終壓抑至無聲。

完全是故意的!

牧傾心故意不把話說完,留下大半的想像空間,將姚舜平的啞口無言看在眼中,那如泣如怨的哀愁之下,其實是暗笑在心底。

第3章(2)

「飯飯,吃飯飯。」小習之不知兩個大人在說什麼,只知道他們說了好久,她等得肚子都餓了,好認真好認真地催促道︰「爹爹,吃飯飯!」

已添完粥、擺好碗筷的福福甚為機伶地拉好椅子,恭敬道︰「姚少爺請坐,之兒小姐只怕餓壞了。」

形勢比人強,別說對方誠意十足,一雙閃著盈盈波光的美眸所散發的滿滿懇切之光讓人難以招架,最現實的就是講理已經講不過,被視為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姚舜平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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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欺負姚舜平成了山居歲月中的樂趣之一。

並不是什麼厲害的手段,也絕非鬧到雞飛狗跳那般的明顯作弄或惡整。

牧傾心的欺負,最多也就是將這溫吞老實的書生逗得面紅耳赤或是啞口無言、無法回應而已。

就好比邀請父女倆搭伙的那次!

往往,見到他這種毫無招架之力的吃癟表情,總是讓她的心情分外愉快……這樣算壞心眼嗎?

她自己也不知道。

姚舜平就是這般的溫和兼老實,就算不至于滿嘴子曰、古人說的,可腦子里裝的淨是之乎者也,本質上還是一個想著諸多大道理而轉不了彎的讀書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

對牧傾心來說,她看見的姚舜平並不是斯文溫雅的翩翩佳公子,而是一個書呆,對,就是一個書呆。

這麼一個看起來體體面面、規規矩矩、似乎很人模人樣的人,其實就是個不知變通的書呆,每每看見他隱藏在斯文之下的拘謹與守禮,不欺負他兩下,總有一種對不起自己的感覺。

當然,會正式開口讓他們父女倆在她這邊搭伙也是這原因。

除了小習之這糖人兒得她的緣,她不忍心讓這小女圭女圭餓肚子外,她心底,已是將姚舜平這讀書人給看透,認定他的無害……這說來也真是件奇怪的事。

這人,算算年歲,早過而立之年了,怎依然清逸文秀,在那和煦溫雅的氣度下,有時甚而會帶著些許清新月兌俗之感,那無害的模樣,活像剛及弱冠的美青年那般,這到底是怎生保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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