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己曰︰‘靴兒屎洗雞,補亦月乎?’。」
屎洗雞?
牧傾心停下了腳步,整個人感到無比震驚。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優朋擠院放來,補亦月乎?」
啥鬼?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忍不雞兒補暈,補亦裙子乎?」
雞兒補暈?
噗哧一聲,牧傾心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聲。
原先只是一時興起,所以出門散散步,想多了解這民風奇特的苗族寨子……是的,苗族的寨子!
在她思前想後,消化有孕在身這訊息之後,很快便有了一套自己的想法跟計謀,所以她一一否決掉冷之滄提議的諸多避世生子的地點,提起了老朋友苗人凰這號人物,很有想法的選擇這苗人的寨子做為她養胎生產之地。
因為她的堅持,在冷之滄的協助護送下,她與侍女在兩日前來到這僻遠山區,如今仍在適應這邊的新生活,才會想出門散散步,好多了解所處的地理環境。
這苗寨,什麼事都是新鮮,會在半途中巧遇這朗朗讀經聲已讓她感到意外,那童稚的跟讀聲更是讓她大開耳界。
「那大概是帕瑪說的夫子吧。」隨侍在側的福福極為盡責,連忙報告昨兒個打探來的消息。「昨兒個我听她提起過,前些天有個漢人書生跟女兒在山里迷了路,讓族里的人給撿了回來,苗姑娘听聞書生是帶著女兒要找地方隱居,就情商對方先住下,教寨子里的孩子讀些漢人的經書學問。」
牧傾心兩主僕的落腳,身為族長的苗人凰特地分派了幾個小泵娘過來服侍,帕瑪是這幾人之中的領頭,不單是因為她心靈手巧,也是因為她識得基本的漢語,可以代為翻譯,或是幫忙解釋關于苗人的諸多習俗,讓身為外地客的兩主僕能盡早適應這苗寨中的生活。
「我看你跟帕瑪挺有話聊的。」牧傾心失笑,想起從前兒個晚上抵達這苗寨後,這兩人時不時湊在一起嘰嘰咕咕談話的畫面。
「帕瑪沒出過苗寨,對漢人的世界很好奇,所以問了些事,我對他們帕夷娃族也感到挺好奇的,所以……所以有空時就會聊聊……」福福顯得有幾分不好意思,連忙強調道︰「但我們從沒偷懶,分內的事都有做。」
「我知道。」絕世的美人兒微笑道︰「在新的環境里,能有個談得來的同伴是好事……」
一雙美麗的眼忍不住看著遠方青山,那仙人般、不似人間會有的美顏透著若有所思,輕聲道︰「若不是為了我,你其實不用跟著來這偏遠的少數民族部落。」
「小姐千萬別這麼說。」福福搖頭,連忙更正。「福福是侍候小姐的人,小姐在哪兒,福福就在哪兒。」
「說起來,都是我任性了。」牧傾心其實也想過其他的選擇,低語︰「若是選擇打掉這孩子,也許大家都輕松一些。」
「小姐不會那麼做的。」福福心頭雪亮得很。「從一開始,大小姐就知道,您不會選擇打胎了。」
「是啊,這一點,姊姊真的很了解我。」傾心也承認。
懷孕這件事對她而言,即便過程教人充滿了疑問,但既然孩子好好在她肚子里,沒因為她的落水兼失憶而離開她,那麼,打胎就絕對不會是她的選擇之一。
「孩子是無辜的,更何況爹娘就我跟姊姊兩個孩兒可以傳後,這現成的孩子,正好可以傳續我牧家的血脈,來得正是時候。」對于月復中的孩兒,傾心想得極多,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想保住而已。
「除了大小姐,滄少爺也很了解小姐的想法。」事到如今,福福能把這些原本秘而不宣的事都說出來了。「起初大小姐是希望帶小姐回淵峰谷去,但滄少爺一開口就說不可能,還費了一番唇舌,說明他的理由跟原因,說服了大小姐。」
想像冷之滄為了她據理力爭的畫面,牧傾心輕笑道︰「滄哥哥倒也是真疼我了,知曉我是決計不可能跟著姊姊、姊夫回淵峰谷的。」
道理很簡單,她並不喜歡麻煩別人。
她自我反省餅,並不確定是不是才女的傲氣在作祟,但過往一向都是她在照顧姊姊,自雙親過往之後,更是由她掌管牧記這全國性的字花行生意兼發落整個家里大小事。
這樣的她,牧傾心實在沒自信可以當一個無所事事、茶來伸手、萬事需要人照應的被照顧者。
再加上接連發生這些重大的事,她需要些時間跟空間來沉澱自己……那些消失的記憶與月復中的孩子,雖然她對外表現得平靜,但那只是因為她不習慣讓人知曉她真實的想法跟情緒,並不表示這些事沒對她內心造成波瀾。
若真住在姊姊、姊夫那兒,承受著他們的關懷、甚至是不小心滿溢而流露出的同情,她不覺得那樣真能沉澱下自己,遂自然是不可能上淵峰谷待產去了。
「其實想想,滄少爺人真的很好。」福福心知這話已超出自個兒身分,但仍試著想表達這件事。「不但是本身條件極好,對小姐也好,一知小姐回園前落過水,第一件事就是綁……呃,不是,是請!他馬上將在鄉里里義診服務的老御醫給請回來看診。」
「嗯。」輕嗯一聲,牧傾心深知這回歷劫歸來,累得親友們諸多照護,她內心極是感激。
「滄少爺不但是照顧,還很了解小姐,跟小姐一向就談得來……」
「所以?」明知福福想說什麼,牧傾心卻是問得故意。
「那個……既然這麼談得來,小姐其實也是可以考慮一下,不都說男大當婚,女、女大……」在那雙美眸的注視下,福福不自覺的越說越小聲,直到後來,自動斷了聲響。
這其實……一直就是牧傾心堅持來這偏遠地區待產的主因。
除了地處偏遠、苗人天性純樸良善,對于她的到來與懷孕,隨口以「命運作弄、良人留下月復里孩兒就撒手人寰,想離開傷心地療養心傷」即可一筆帶過,更重要的是,這帕夷娃族還是個母系社會,當中還特別尊重孕期中的婦人。
撇開因為她是孕婦,這寨里的族人對她會特別友善的分上,也因為帕夷娃族是母系社會,並不像漢人那般,會有以夫為天、或是女人不可無夫這類的觀念,因而當她項著一個「失去丈夫的傷心妻子」的名義,絕不會有急急想為她配對、計量著找第二春的事發生。
當初會那般堅持來苗寨,雖然有部分原因是惦著多年前承諾過苗人凰,有機會的話,會幫忙想法子改善她族人的生活,但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這些考量……她不想被逼著為自己找到一個對象,讓自己的生命里多綁了一個人。
「小姐您別惱。」見主人不語,福福急了,連忙認錯。「是福福不好,不該說這些話。」
「沒事。」牧傾心輕描淡寫地阻止了福福的自責,說道︰「我知道你沒惡意,純粹是覺得肥水不落外人田。」
埃福用力地點點頭。
「這話我只說一次。」牧傾心道︰「先別說我完全沒那個意思,滄哥哥他心里也有了人,我跟他之間,除了兄妹之情,決計不可能再有其他,這話,你可听明白了?」
埃福再次用力地點點頭。
見侍女這般緊繃,牧傾心正要跟她說沒事時——
「娘——」
這般含悲帶切的泣喊就這麼一路地飛奔而來,牧傾心壓根兒還沒看清什麼狀況,那團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肉丸子就直撲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