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知道他名字的主因。
為了賠罪,昊天每天當起義務的導游,帶著她四處亂逛。
他黝黑的皮膚、健壯的體格、陽光般的笑容、率直的個性……各方面都和她認識的城市男孩不同,她喜歡他,喜歡他的笑容、喜歡他的率直。
那時候,他帶著她采土番石榴、帶著她到別人的田里去偷西瓜……
她也見識到他用手劈西瓜的功夫──紅紅的西瓜劈成兩半,他拿了一半,一半給了她。
笑眼相對的啃著西瓜,她相信,上天已注定他們之緣分,就如同手中的紅西瓜──他的心一半有她;她的心剖了一半,給了他。
七夕的晚上,他約了她去看星星,當她仰首凝望天空,尋找傳說中的銀河時,猝不及防地,他低頭吻了她,那微顫的唇在她唇辦上加溫著。
她調皮的瞪大圓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害得他慌措的退了一步,尷尬的不知道該看著她、還是看月亮、看一閃一閃的星星,抑或是遠方微弱的燈火……
「傻瓜!」
她站到他身邊,主動拉起他的大手,低垂著的目光中,有著濃濃的笑意。
懂了她的心意,他的心不再慌措,將她輕輕的擁在懷中,他們在星光燦爛的仲夏夜晚,互相許下相戀一生的承諾。
心疼她孤獨啜泣的相思,盡避已經面臨高三聯考的壓力,不顧父母反對,他毅然的決定轉學到北部來,只為了能和她天天見面。
盡避他們的約會,泰半都是在圖書館中度過,她也甘之如飴。
斑二的她,雖然不比高三的他課業來的沉重,但在互相激勵下,他們始終是全年級的第一名,也成了道地的金童玉女配。
那一天,圖書館的冷氣壞了,他怕她熱、怕她渴,獨自騎著單車,到隔了兩條街的便利商店,幫她買可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仍是不見他回來。
「搞什麼嘛!怎麼去了那麼久?」
當她在圖書館內,枯等不到他,聲聲埋怨時,卻不知道,他的單車被輾壞了,他孤獨的躺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手中緊緊握著的,是為她買的可樂。
憶及傷心往事,悲愴的淚水又模糊了她的視線。
站起身,她趴倒在床上痛哭著。
他的父母恨她,若不是她,昊天不會到台北來、不會到圖書館去、不會被車撞死!
老爹和阿姨陪著她南下,接家的人沒一個諒解她,連昊天的堂姊也默默無言,一句話也沒對她說。
為了讓她能見到已經讓醫生宣布腦死的昊天一面,阿姨甚至不惜跪著對昊天的父母懇求,但昊天的父母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中,說什麼也不肯原諒她,連她老爹要拿五百萬賠償,他們也一毛不收。
之後,她不敢再去接家,老爹只告訴她,昊天已經火化了。
「昊天、昊天……」趴在床上,蘿樺痛哭失聲。「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阿姨告訴她,當年有個韓國人帶走了昊天,她不敢再想。
當年已經腦死的他,復活的機會微乎其微,就算再怎麼高明的醫生,也無法讓他再度活過來。
何況,五年了,如果他真活了過來,怎麼可能沒來找她?
她相信他絕不會忘記,他們在七夕夜,許下相戀一生的誓言。
「昊天、昊天……」
傷心的黑暗夜里,她又再度一個人哭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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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床上,赤果的兩具胴體交纏,鬧鐘的長針繞了一大圈後,床上的波動靜止,男人翻身,利落的穿上衣褲。
赤果的女人跪在床上,眷戀的抱住令她迷戀不已的雄壯男軀。
「沓恩……」金可美的手隔著襯衫布料,在他挺直的背脊上游移。
扣好襯衫的最後一顆扣子,他不費力氣的掙月兌身後火辣欲女的環抱,筆直的往前走,拎起西裝外套輕松套上,踩著大步離開休息室。
金可美赤果著身軀,挫敗的愣坐在床上。前一秒鐘,床上的熱度,霎時變成冰冷的地窖。
認命的下了床,她穿上衣眼,離開小房間。
踏出房門,她偏頭一看,他依舊如往日一樣,專注的審閱桌上的文件,好像方才的事,只是她作了一場春夢!
真不敢相信這男人會冷血無情到這種地步,連看她一眼也嫌多余!
怨怨地離開他的辦公室,他不叫住她,她是連說一句的資格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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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拎著YSL放射狀半月形鹿角包,殷蘿樺進入餐廳內,在侍者引領下,來到一間包廂內。
「蘿樺,妳來了,快坐下。」右美雲看到蘿樺戴著她送的項鏈,笑呵呵地。
包廂內,只有殷震和右美雲夫婦。
一坐下,蘿樺盯著父親看了半晌,直接問道︰「老爹,告訴我昊天的事。」
殷震的笑容僵在嘴邊,和右美雲互看了一眼。
「昨晚妳阿姨不是告訴妳了?」輕嘆了一聲,殷震斂起笑容。「老爹知道的,也只有這些。」
「老爹,您一定還知道其它的吧?」殷蘿樺不死心的追問︰「後來呢?後來昊天被帶到韓國去了嗎?那個韓國人有救活他嗎?」
奇跡,她要听的,只是一個奇跡。
殷震沉著老臉,搖搖頭。「蘿樺,老爹真的不知道。妳不用抱太大希望,我猜那個韓國人,也許只是想把昊天當成他的實驗品……或許他正在研究能夠醫治腦死的醫療技術。」除了這個原因,沒道理會有人千里迢迢,把一個幾乎已經是瀕臨死亡狀態的大孩子帶走。
「當初我派人去打听到這個消息,沒告訴妳,是不希望妳抱著一個不會實現的希望過日子。」殷震語重心長。「都過五年了,如果那個韓國醫生救活了他,他早就回來找妳了,不是嗎?」
右美雲拉著蘿樺的手。「妳爸不告訴妳,都是為了妳好。」
點點頭。「我知道。」她沒有怪老爹的意思。「我們……吃飯吧!」
撐起笑容,她不想年紀已大的老爹,還要為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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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廳外送走了老爹和阿姨,蘿樺也開著車,準備回去。
坐在駕駛座上,她攏了攏及腰長發,紅燈亮起,她的紅色跑車塞在車陣之中。
靶覺有人在盯著她看──雖然早習慣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但是,頭一回,她感覺有一雙灼熱的目光,如火球般朝她襲來。
緩緩偏過頭,停在她跑車旁的那輛車,駕駛座旁的車窗,正緩緩關上。
心口一震,她看呆了,那男人的側面……
是昊天!
直到車窗緊緊關上,她的視線仍一瞬也不瞬地呆望著。
車陣緩緩栘動,不顧一切要沖下車去確認的念頭,被後頭一陣陣的喇叭聲給打斷。
看到那輛車子啟動往前駛去,她著了魔似地開車尾隨。
她加速想要超越那輛車,攔住它,但它的速度明顯愈來愈快,似乎急于想擺月兌她。
她猛按著喇叭,示意他停車,但他的車速愈來愈快,一路狂飆。
「昊天……昊天……」
明知道他听不到,但情急的她,依舊跟著他的車速狂飆,不時地大喊著他的名字。
那輛車飆出市區,朝山路駛去,她不死心,油門踩到底,一路尾隨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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沓恩坐在駕駛座上,單手操控著方向盤,行上山路後,他的車速有緩下的跡象,為的是讓後頭的紅色跑車能跟上他。
罷毅的嘴角上揚,在黑夜中扯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這女人,就別怪他了!
今晚,他只是去確定一下他要下手的目標,沒料到,她迫不及待地想送上性命。
山上,是最佳的意外制造點。
車速過快,連人帶車墜崖身亡──完美的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