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匆匆出門去看女兒的方氏,在瞧著了女兒臉上的巴掌印後,正帶著一肚子的怒氣回來,又見闕飛冬那旁若無人的模樣,心中更是氣怒,開口就罵。
闕飛夏的確是中毒沒有錯,但那不過是讓人受些苦卻不會死人的藥,她下這個毒只不過是在警告闕飛冬,她還有一個把柄在自己的手中,別以為嫁去了郡王府就不用伏低做小。
她知道以闕飛冬的聰慧,不會不懂她的意思,她滿心以為她會回來求饒,可誰知道她人是回來了,卻不是回來認錯的,而是回來打她女兒的!
方氏心中一口氣從昨晚就憋到了現在,她怎麼可能還憋得住,所以一進門就厲聲痛罵。
望著方氏那疾言厲色的模樣,闕飛冬面色不改,徑自示意背著闕飛夏的聞曙舟跟在她的身後,然後一步一步朝著門口走去,嘴中又一字一句說道︰「是不是中毒,待得我明日請得太醫來診斷便見分曉,如今我欲護飛夏的性命,誰人敢攔,那就是與恪敏郡王府過不去。」
闕飛冬不畏不懼的一步步走著,臉上的狠厲不只闕遠山看得愣住,便連方氏也被震懾了,一步一步地往外退去。
望著眼前神情凜冽的闕飛冬,聞曙舟倒是有些明白納蘭肅鳴為何會獨獨鐘情這個身分地位不足以與他相配的姑娘了。
的確是個好樣的!
也不枉納蘭肅鳴這樣處心積慮的將她迎為嫡福晉。
瞧瞧這氣勢,竟比那些名門世家出身的貴女都還要盛上幾分。
眼瞧著女兒當真就要步出家門,想到明日會傳出的流言蜚語,闕遠山就想不顧一切地留下女兒。
「站住!來人,攔住他們!」
于是他冷聲一喝,大手一揮,那些守在外頭的看家護院就沖了進來,層層圍住了闕飛冬一行人。
闕遠山向來最注重名聲,既然女兒不給他留顏面,那麼他也不會客氣。
「父親這是打算下殺手?」對于闕遠山的作為,闕飛冬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她只是淡淡地說道。
「為父只是想要留下自己的嫡親兒子,又何來下殺手之說。」他冷然說道,就算要鬧,也只能在自個兒家里鬧,無論如何都不能鬧到外頭去。
第6章(2)
「咳咳咳……」
突然間,外頭傳來了連續的咳嗽聲,頓時穿破了屋里劍拔弩張的氣氛。
闕飛冬和聞曙舟皆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門口的方向,果真就見原本被闔上的大門被人推了開來,門外進來的赫然是被人抬著的恪敏郡王。
闕遠山一見來人,頓時頭皮麻了麻,就連原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方氏也都愣在了原地。
望著那微闔著眼,渾身似虛弱無力般斜倚在肩輿之上,一臉蒼白的納蘭肅鳴,闕飛冬的心里一陣緊縮。
他……怎麼能來?!
「咳咳哆……」望著眼前的一團亂,再轉頭看看聞曙舟懷里抱著的闕飛夏,納蘭肅鳴什麼都沒說,只是朝著闕飛冬招了招手。
她抬眼望了他一眼,先是沒有任何動靜,隨後卻听話地走到了躺倒在肩輿上的納蘭肅鳴身旁。
「倒真是……個沒福氣的……一進了郡王府就真的分走了我過多的福分,讓我的病好了些……都能出門了……咳咳咳……」
納蘭肅鳴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字字句句卻是人人都听了個分明,
在場的眾人無不一臉驚訝,便連盛怒之中的闕遠山也和方氏對視了一眼,然而還沒理清楚目前的狀況,便听到納蘭肅鳴喊了一聲——
「闕大人。」
「微臣在。」
「用這陣仗對付本郡王的福晉,膽子很肥啊!」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昔日威勢猶存,闕遠山不過是個二品官員,听此責問自然汗流浹背。
「郡王爺有所不知,是小女無狀,硬是闖回家里,想要接走生了病的弟弟,那可是微臣家中的一根獨苗,微臣只是心急罷了。」
幾句話輕描淡寫地就把責任全往闕飛冬身上推去,闕遠山想著,這恪敏郡王雖是位高權重,但總是要臉面的,斷不會不管不顧的不講道理。
誰知道他話聲才落,納蘭肅鳴便又質問道——
「本郡王的福晉要帶走親弟,又有何錯?」
「可那是微臣的獨子,她一個嫁出去的女兒……」
「怎麼,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就管不得中毒的弟弟了?」見闕遠山猶自不知死活地辯解,納蘭肅鳴冷不防地開口,聲調依然虛浮,可是卻讓听者壓力倍增。
「胡說,小兒明明只不過是吃壞了肚子。」
「吃壞了肚子死不了人,但他中了毒卻是會死人的,闕大人好胸襟,為了自己的名聲竟連兒子的性命都不顧。」聞曙舟冷冷的望著闕遠山說道,闕飛夏是病是毒,其實很容易分辨,就不知闕遠山究竟為了什麼要這麼睜著眼楮說瞎話。
當然,闕飛夏的毒沒有那麼嚴重,至于他為何一口就咬死了闕飛夏中毒瀕死,自是因為納蘭肅鳴的交代。
只怕連闕遠山都不知道,他早被繞進了納蘭肅鳴設下的套子,眼前這位的月復黑有時連自己都自嘆弗如。
打從他知道闕飛冬在闕家的處境之後,就一直盤算著要怎麼將這姊弟倆給弄出來,如今娶了人家的女兒還不夠,連兒子也要一並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嗎?
「是生病,還是中毒,明早請太醫看過後便能分曉,本郡王的小舅子由本郡王帶回郡王府去休養,闕大人有意見?」他可以讓家丁攔下自己的女兒,但難道還能攔下一個世襲的堂堂郡王爺嗎?
「下官怎敢有意見!」
就算有意見,他也不會笨到在這個時候說,朝堂上有的是言官,大阿哥手底下不也養了好些,他向來是個知進退的人。
而闕遠山的目光帶著恨意地悄悄瞧著自家女兒,果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還以為替她攀上了高門,會對自己有所幫助,他又想起前陣子大阿哥的有意籠絡,他本以為自己的前程就要平步青雲,可誰想得到,這個女兒竟絲毫不顧念自己的前程,還想將兒子中毒的事情鬧出去。
不只他心中暗恨,就連方氏心中也是一陣陣的恨竟高高堆起,今日她並無害人性命的意思,只不過想要拿捏闕飛冬為她辦些事,誰知道闕飛冬卻不管不顧地想要砸了闕家的名聲和面子。
冷眼迎著兩人帶著恨意的眼神,闕飛冬卻無所畏懼,開口說道︰「既然義親同意了女兒帶飛夏回郡王府醫治,那我們就走了。」
她抬腳走人,毫不遲疑,但走了幾步又回頭瞧了方氏一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如今的她只一心想快快帶飛夏回郡王府,讓聞曙舟好好診治一番。
出了闕府大門,闕飛冬跟著上了納蘭肅鳴的馬車,聞曙舟則抱著闕飛夏搭上另一輛馬車,寂靜的胡同之中只有馬蹄聲噠噠響起。
「別擔心,飛夏不會有事的。」
不同于方才的虛弱,納蘭肅鳴坐在闕飛冬的身側,伸手將她的柔荑握在了掌心之中,出言安慰。
雖說,他被她不久前那一番自以為是的話氣得夠哈,但他也沒忘了她方才所受的驚嚇。
打她娘離世之後,她的一顆心就撲在了親弟弟的身上,如今因為她的出嫁惹怒了繼母,讓她連下毒教訓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也難怪她今日會不顧一切,便是與闕家鬧翻都要將闕飛夏給接出來。
「我知道飛夏不會有事!」
自己的手被捏在他那熱騰騰的掌心里,闕飛冬並不習慣這樣的親密,她悄悄地抽了抽,想將自己的手給抽出,可他卻不許,她抬眸瞧了他一眼,到底沒有堅持,只是盡量忽視那不斷從他手里透過來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