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死不死的冤家路窄,往下走的紅衣少年正是蘇子晴剛提到的張靜芸的娘家佷子,他帶著他的表妹蘇子曉也來看看熱鬧,在他身後是跟他一起混吃混玩的狐群狗黨。
「讓開。」張建安氣焰高漲。
「不讓,不讓,我要上樓吃花花鵯。」蘇子晴搖著頭,手中的波浪鼓搖得咚咚作響。
「哼!哪來的傻子,是桂花玉珍鴨,十兩銀子一份,你吃得起嗎?」他輕蔑地一瞟,態度傲慢。
她歡天喜地的拍手,「傻子,傻子,你們全家是傻子,我吃鴨,哥哥吃鴨好不好,我要吃大鴨腿。」
「什麼傻子,你才是傻子……」張建安罵人的話語戛然而止,感覺眼前錦衣少年的眼神好可怕,似要剜了他的肉。
「我是傻子呀!大家都叫我傻子,要不要玩,給你。」她把沾上唾沬的波浪鼓往前送,長長的涎液往下滴。
「走開,走開,你真髒,不許踫到我……」太惡心了,嘴角都歪斜了,誰家的傻子也敢拉出來嚇人。
張建安說著還伸手要推蘇子晴,蘇子軒眼捷手快,一把扭住了他的手,狠狠甩開,開口威脅。「你敢踫我妹妹一下,我就擰斷你的手。」他才令人想吐,堂堂的男兒身居然一身脂粉味,出言無狀。
「你竟敢瞪我?你這小子活膩了啊!」張建安色厲內荏的叫道。
蘇子軒只當是野狗在吠,轉頭看妹妹又是一臉溫文的笑,「妹妹想吃大鴨腿哥哥給你買,才十兩銀子而已,哥哥讓人上十份,吃不完喂狗。」十兩銀子很多嗎?小家子氣。
因為蘇子晴生財有道,連帶受惠,每個月最少都有好幾千兩零花,他每每花不完又交給妹妹保管,她便幫他存進錢莊,或者錢滾錢,因此他從未有過缺錢的窘迫。
「嘖!這人樣子變得可真快……」
看到蘇子軒前後截然不同的神色,張建安在心里犯嘀咕,不會遇到兩個瘋子吧!一會兒再去模兩把會不會壞了手氣,真是背。
「讓一讓,我們要上樓。」蘇子軒做了讓路手勢。
「不讓,我要先下樓,你們往後退。」酒足飯飽,他打算到湖邊晃一晃,看能不能遇上家財萬貫的美嬌娘。
「我們也不讓,哥哥吃肉,吃肉肉……」小拳頭一握,蘇子晴像和他杠上了,用波浪鼓敲他。
「你這傻子竟敢打本公子——」張建安橫眉豎目,作勢要教訓她,管她是不是真傻,敢對他動手動腳都沒好果子吃。
「小八,把人扔下去。」蘇子軒臉一沉,厲聲吩咐。
「是,公子。」
小八是將軍府送來的另一名武者,與蘇子軒同年,和小七一起作為小廝隨侍在側。
「啊!你干……干什麼,不許捉我領子…」張建安話才說到一半,人已呈大字開趴在樓梯下方。
「我說了請讓一讓,可你好像听不懂人話,我只好用行動請人。」妹妹說過,道理是要講給听得懂的人听,對付听不懂的人,就得用行動讓他明白。
蘇子軒一個大好少年正往黑化的路走去,原本他是個多正經嚴謹的人,卻被妹妹帶歪了。
「你,你竟敢……知不知道我是誰,敢對我動手!」仗著有個當伯爺夫人的姑母,張建安便以為地是他的,任由他橫著走,殊不知眼前的少年是誠意伯府的大公子。
「妹妹,上樓。」一轉身,蘇子軒對著妹妹是笑如春花,全無剛才像在看個垃圾似的冷漠疏離。
「你……」竟敢無視他!
「好,吃肉肉,我要吃很多很多,把盤子吃掉。」她拍著手,順手把波浪鼓往後一扔。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波浪鼓正好砸在張建安頭上,咚的一聲,他也痛呼一聲,揉著被敲痛的地方大罵特罵。
可是蘇子軒等人已經听不見,他帶著妹妹進雅間,張建安的同伴們本就是一群酒囊飯袋,欺善怕惡,看他們這麼橫,也不敢再阻攔。
「妹妹,你太調皮了。」他語氣卻是寵溺的。
蘇子軒讓人在門口守著,包廂內全是信得過的自己人,蘇子晴又恢復平時的機靈,擠眉弄眼的說︰「我的確是故意的,你曉得那人是誰嗎?」
「他是誰?」他沒見過那人。
「他就是張靜芸的娘家佷子。」一個想靠老婆嫁妝養的敗家子,因好賭已輸光他們那房一半的私房。
「什麼,是他!」臉色一變的蘇子軒眸中飽含怒氣,他以為後娘只是想將妹妹嫁給娘家人,藉此拿捏妹妹的嫁妝,沒想到那女人比他想的更加陰狠,根本是要毀人一生。
「我讓人打听過他今日和三五好友約在珍玉樓聚會,所以才來演這場戲,你沒瞧見一旁抬高手臂遮面的小泵娘是我們三妹妹,她羞于認我們呢。」打死不相認,就怕人家知曉她有個傻子姊姊。
「你是說那位穿黃衫綠裙的小丫頭?」他沒看仔細,只覺得她遮遮掩掩,彷佛身分有問題,見不得人。
「沒錯,就是她,我看到她跟在對方身後才確定的。」
在蘇子曉眼里,她一向是個傻子,蘇子曉說話做事從來就不會避諱她,所以她看見蘇子曉在跟繼母吵著說想在女兒節出門,來凌波湖游玩,說早就想看女兒節的盛況,但繼母以她年紀太小拒絕,她就氣呼呼的說要找表哥帶她來開開眼界。
其實女兒節是最近幾年才開始有此盛名,以往雖有此節慶,但也就拜拜神,求個心靈手巧,最多再到廟里走一走,上些素果馨香,吃些紅豆飯,沒什麼大的聚會或活動。
可是三年前京里忽然流傳起凌波湖的傳奇,說什麼共飲凌波湖水,與心愛之人能長長久久,以及凌波湖有神女娘娘,到此一游能得好姻緣,或在凌波湖上放水燈便可心想事……諸如此類的傳言,一夜之間聞風而來的年輕男女不計其數。
從那時起,女兒節便成了所有十歲以上,十六歲以下少年少女一起郊游踏青,尋覓意中人的重要節日,而凌波湖是天下有情人相會的地方,像珍玉樓這樣的酒樓茶肆也是後來才蓋的,一開張便生意興隆。
而放出傳言的幕後推手便是蘇子晴,「珍玉樓」是她的產業之一,隔不遠處還有一排木屋也是她建的,那是給人住宿的,包月、日租都行,一開門就能湖邊垂釣。
蘇子軒不悅的眉頭一皺,「胡來,她一個年幼的姑娘怎麼能私自出府,還和一群男子過從甚密,有失體統。」
「誰叫你不帶她出門。」蘇子曉怨得很,卻又自視過高不肯求人,非要別人主動開口邀約,這有病,得治。
「她……」
第六章 三年後的再相見(2)
「你是什麼東西,敢攔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你們表少爺,我來見我表弟、表妹你攔什麼攔,還不給本少爺滾開,一會兒有你們好看……」
門外傳來鬧哄哄的吵雜聲,又是那一句耳熟能詳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打斷蘇子軒未竟之語,他瞄了一眼妹妹看笑話的神情,手一揮,無可奈何的讓人放人進來。
進門的是張建安還有蘇子曉,出了珍玉樓後,蘇子曉想起母親要把蘇子晴說給表哥的事,悄悄地跟他提了一句,張建安本就是為了錢而考慮這樁婚事的,當下就折回來想挽回一點形象。
「表弟呀!好久不見,你認得我嗎?我是你表哥,小時候我還見過你一面……」張建安一見面就裝熟,彷佛交情多好似的,叫人看得目瞪口呆,難以言語。
好久不見……根本是沒見過好嗎?你哪根蔥哪根蒜呀!蘇子晴在心里翻白眼,給他釘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