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你也開始當起長舌婦了?」楚易勛微微挑眉盯著她。
「花顏只關心世子的事。」
她芙頰微紅的垂下小臉,不讓他瞧見閃爍的眸光。
她觀察楚易勛好久了,這偉岸男子的個性雖然有些難以捉模,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那就是這麼出色的男人,絕不能容忍自己娶了一個有瑕疵的妻子……
「婚約乃皇上所賜,我八歲那年便訂了親。」楚易勛一副無關緊要的神情,似乎未婚妻的美丑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可是……這未免太委屈你了!」花顏有些激動。
「委屈?」楚易勛笑道︰「那倒還不至于,听說她的嫁妝十分可觀。」
花顏蹙起柳眉,泫然欲泣。
「世子貴為八王爺之子,家財豈止萬貫,難不成還會希罕她的嫁妝?世子……難道還不知道花顏的心意嗎?」
他的黑眸突地竄過一絲光芒,充滿邪味,「你的心意?」
「世子……你千萬別誤會花顏,我、我絕對不敢對世子有非分之想……」她暗斥自己表現得太心急。
楚易勛的眼神讓她心慌,生怕自己的一時心急會壞了大事。
「非分之想?不……我一點也不覺得。」他的黑瞳有著笑意。
「世子……」
花顏憂愁的神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燦爛歡愉的笑容。
楚易勛的嘴角微揚,冷眸將花顏貪婪的模樣盡收眼底。
他會日夜流連夢香樓,其實是為了保護另一個女人,一個脆弱得令人心碎的女人。
看花顏這般迷戀他,他這個公子的角色真是扮演得太成功了。
「真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他詭異一笑。
花顏見機不可失,急急的說道︰「花顏對世子絕對是真心的,只要能陪伴世子,花顏不要求名分。」
「是嗎?」
楚易勛毫不吝嗇地對花顏寵溺一笑,然而在他的心里,有個可怕的計謀正逐漸成形……
第二章
鑼鈸、噴吶聲在洛水城最大的那條街上響起,嘈雜的人聲混合著不曾停過的炮竹聲。
八人抬著的喜轎里,一身大紅繡袍的步荊紅端坐著,沒有新嫁娘的嬌羞緊張,絕美的臉上沒有表情。
方才她拜別了依依不舍的雙親,在靈娥的攙扶下坐進喜轎,那時似乎有道銳利的目光穿過喜帕刺向她。
步荊紅不用猜也知道,那目光的主人肯定是來迎娶她的楚易勛,她的丈夫……
眸光如此森冷的男人,恐怕不怎麼好應付吧?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淡淡的仇恨浮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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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媒婆的牽引下,步荊紅手里被塞進一條紅繩,跟著紅繩另一頭不甘願的楚易勛,緩緩地走過紅色地毯,停在早鋪好的跪墊前。
就在司儀要喊一拜天地之際,門外突然又傅來炮竹聲,不一會兒,步荊紅隱約听到賓客們的抽氣聲。
「這……王爺,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可把我給搞胡涂了,怎麼會多出一個新娘子呢?」媒婆不解地問。
她做煤婆少說也有二十年了,在洛水域算得上小有名氣,連她都沒踫過拜堂時,突然又跑出一個新娘的怪事……
步荊紅一听,雙腿猛地發軟,要不是霞娥眼明手快地從後鈑扶住她,恐們她早癱在地上了。
她的窘態全落進楚易勛的眼底,這正是他要的結果。
坐在堂上的八五爺一臉尷尬,眾人不解和狐疑的目光全投射到他身上。
「人都到齊了,司儀呢?怎麼了,嚇傻啦?還不繼續?良辰吉時都快過了呢!」楚易勛笑道。
步荊紅睜大雙眼,難以置信身邊的男人居然這樣對她。
「等等!姑爺……再怎麼說我家小姐也是遵從聖旨之意嫁到王府來的,您這麼待我家小姐,未免欺人太甚!」
靈娥氣不過地想替主子出氣。
她一直相信好人有好報,像小姐這般美麗、善良的女子,怎麼能受這樣的侮辱呢?
「說得好!」楚易勛鼓掌叫好,臉上沒有一絲不悅。「真不愧是洛水首富家的丫鬟,就連教訓人也是有板有眼的。」
靈娥俏臉一僵。
「靈娥不敢,只是希望姑爺給我家小姐一個交代。」
「交代?」楚易勛俊美的臉上仍帶著笑意。「正因這樁婚事是皇上所賜,所以我楚易勛就算百般不願,不也乖乖的娶了,不是嗎?」
聞言,八王爺氣得漲紅了臉。
「易勛!你這個孽子還不住口?」
要不是這不肖子用逃婚來威脅他,要不是擔心抗旨會拖累不少人,他哪會放任此等荒唐之事發生……
當初就是擔心易勛會被那個名叫花顏的花娘迷昏頭,加上住在後院里的那個禍害……他才會急著向皇上請旨,讓步家閨女趕緊嫁過來。
沒料到易勛這不肖子反而借此威脅他,若不讓花顏一起進王府,他便會離家出走。
若真引起皇上勃然大怒,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可不行啊,荊紅還不知道這個要和她做姐妹的人是誰呢!」
楚易勛說完便掀開另一個新娘的喜帕。
在場的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我的天啊!那不是夢香樓的花魁,花顏姑娘嗎?」賓客中有人驚呼道。
步荊紅雖然隔著喜帕,還是听得一清二楚,驚呼聲中不乏對花顏美貌的贊嘆聲。
她听別人說過花顏,據說她才貌雙全、歌藝絕佳,許多王孫富豪爭相拜倒在她的裙下,只是沒想到連自己的夫婿也是其中之一
「小……小姐……」
靈娥的聲音微顫,步荊紅知道她已氣得渾身發抖了。
雖然名義上是主僕關系,但她們的感情卻像姐妹般要好。
與其說靈娥對她的好是因為忠心,倒不如說是一種姐姐對妹妹的關愛,所以發生這種事,靈娥鐵定比她還生氣。
「顏兒,還不快來拜見你的姐姐!」
看著步荊紅,楚易勛狹長的眸里盡是戲譫的笑意。
「是。」花顏儀態萬千的緩緩福了福身,嬌滴滴的開了口︰「姐姐,今後顏兒要是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還望您多擔待了。」
絞緊紅繩的手心早被汗水濡濕,她的心中其實也是百感交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驚訝多于憤怒。
楚易勛沒說錯,這是一樁沒有愛的婚姻。
可……他難道就得用這樣激烈的手段向聖上抗議嗎?
真夠狠的!
奉旨成親的同時納了個妾,還是個艷名遠播的花魁,這不等于在召告世人,他楚易勛寧可娶妓,也不願娶她步荊紅嗎?
她是生氣的,甚至想要不顧一切的轉身離去。
可是……這樣的想法一旦付諸行動,楚、步兩家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步荊紅不由得輕嘆口氣、露出苦笑,心想她都願意為了讓父母安心而坐上花轎,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如今她多受了點屈辱又何妨?
頂多明天成為眾人閑聊、嘲笑的對象罷了……
「怎麼了?我貞慧賢德的好妻子,不願意向你的妹妹打聲招呼嗎?」楚易勛一臉諷刺地對步荊紅說道。
不知為何,他在瞧見喜帕下輕點胭脂的唇漾著淡笑時︰心里頓時感到不舒服。
她的反應和他的計劃有些出入,他原本以為此舉會將步荊紅逼得奪門而出,或是怒斥、或是嚎啕大哭,然而這些就是他的目的。
他不要這個女人,羞辱她,就是要她看清楚自己的身分。
沒想到她會這樣平靜,平靜得給人一種置身事外的錯覺。
「夫君說得沒錯,這是皇上所賜的婚事,夫君或荊紅皆沒有做主的權利;既然夫君如此喜愛花顏姑娘,荊紅當然十分願意成全,從今以後自當與花顏姑娘姐妹相稱、互敬互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