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得很累,兩邊都是他在意的人,他誰也不想傷害,若能讓他選擇,他當然不會做那個令人痛恨的對象,飽受唾棄還得忍受強加在身上的壓力。
「痴心人。」
「痴、痴心人!」噴了一口口水,他滿臉驚嚇地差點掉了下巴。
若白在開什麼玩笑?女人一個換過一個的他對誰痴心?難不成若白曉得他對他家的狗小莉有深厚的感情?
雲若白嫌惡地橫了他一眼。「羅莉。你要我說得更白一點嗎?你高中時期認識的初戀女友。」
「你……你怎麼知道?!」那是他的秘密花園,沒人進去過。
「因為你忘不了她,所以將她送你的狗取名叫小莉。」若要人不知就不要做得太明顯,還在床底下放人家清湯掛面的相片。
「哇靠!你是不是人呀?偷窺別人的隱私。」他才想起他家的狗,若白就能謅滿一嘴。
表情倏地冷了十度。「我的確不是人,再過幾天你可以到我的墳前拜我。」
「這麼……呃,嚴重。」他突然很想笑,好友臉上凹陷的眼眶似乎在訴說其不幸遭遇。
真的,他發誓剛剛什麼也沒看見,只是剛好眼尾瞄了一下,一個背影跟他很像的男人正在捉雞,滿林子跑還捉不到一只雞。
而且……呵呵,他沒在笑,只是喉嚨癢而已,那只有自尊的雞驕傲地在他頭上拉了一坨屎,熱呼呼地還在冒煙。
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飛來橫禍是吧!
想來要吃塊雞肉也要有點本事,瞧那追雞的笨拙樣,不難想象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要笑就笑不用忍,你不是第一個嘲笑我在跟雞賽跑的人。」十次有九次跑輸。
「跟雞賽跑,哈哈!好妙的形容詞,是誰那麼天才,哈哈……」太好笑了,真是貼切。
「民宿的老板。」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若要論良心潰爛至無非她莫屬,能把人性本惡的精華發揮到極限,無所不用其極地報奪面之仇,花樣之多叫人瞠目結舌。
他算是見識到女人的報復心能強到何種程度,連一口飯也能照粒計價,慢慢清數不馬虎,等她數完飯也變冷變硬了,難以入口。
廚房重地,外人不得擅入,這是貼在廚房門口的「警世標語」,專門為他而設立的規矩,意在記仇。
所以生財有道的老板腦筋動得快,在一百公尺外的竹林規劃出一塊他專屬的露營特區,有木材、石椅和鍋碗竹筷,方便他入夜後的燒煮,甚至是烤肉。
所不同的是以上必須品厲行使用者付費,每一項的價目由她心情起落而定,沒有所謂的不二價。
生于天地,養于天地,取之于天地,三餐以外的點心和宵夜請自備食材,大自然是食物的寶庫,不用插電的冰箱,想吃什麼自己去拿,這點不收費用。
偏偏他未來老婆的作息跟別人不一樣,常常半夜喊餓亂吃零食,他只好跟著日夜顛倒為她著想,模黑到冷得要命的屋外升火煮食。
只是他白天也沒什麼休息的時間,因為他得上山下海先備妥新鮮的材料好應付夜貓子的肚皮,真正睡覺的空檔不到六個小時。
「老板這麼狠……呃,風趣,我倒真有興趣和他做個朋友。」于海峰犯了一般人都會犯的通病,以為老板是男的,老板娘才是女的。
是很「瘋」趣,思想與瘋子同級。「我勸你最好不要,當她的朋友要有成為烈士的精神。」
他很慶幸自己不是她的朋友,听說她陷害朋友的本領更高明。
「不會吧!他能把我剁了炖肉吃嗎?」于海峰認為他在開玩笑。
面有菜色的雲若白給他中肯的忠告,「那可不一定,她是這附近出名的暴力女,曾把二十幾個小混混揍得住院。」
「咦!女的……」呃,等等,他們怎麼把話題扯遠了,這不是他來的目的。「差點忘了正事,你和那個相親對象處得還好吧!」
「她有名有姓叫廖婉玲,我們處得很好。」只差一步就能將人拖回家供奉。
拜老板所賜,他這幾日所受的「磨練」終于感動她的心,外加美食的密集功勢,以及少了家花野蜂的出沒,她一反初衷地相信他是可托付終身的好男人。
真是好不容易呀!苦盡笆來,她同意兩人以結婚為最終目標進行交往,由相親對象晉升為男女朋友,等時機成熟再談論終身大事。
雖然不甚滿意但勉強接受,誰叫他寵她寵成習慣,不自覺地將她的意願擺在自己需求前面。
「好到什麼程度?上床了沒……哎呀!你居然動手。」力道不大可是疼吶!下回要帶安全帽以防頭部受襲。
「好奇心不要太重,貓的下場引以為戒。」美國諺語︰好奇殺死一只貓。
他是人又不是貓。「我是在為你擔心,你要再不把她弄上床造成事實,貞雅那方面你是很難甩得開的。」
「她回來了?」雲若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答案。
「今天早上的飛機,我去接的機,她拚命地問你怎麼沒來、人在哪里、她好想早點看到你。」問得他頭好大,快分裂成兩個了。
「你沒告訴她我在哪里吧?」他要敢把他的去處泄漏出去,二十幾年的交情到此為止。
肩一聳,于海峰還算義氣的搖搖頭,「不過我父親也回來了,我想瞞不了多久。」
老狐狸一布下天羅地網,他們誰也別想逃得出去。
「什麼?!他也回來了?他不是決定在紐約養老?」這是于青海隨口說出的話,要于家兄弟和他好好守住翔天科技,讓它邁向新紀元。
一幕幕的往事從眼前掠過,其中有著難以啟齒的不堪,他選擇忽略不去記憶,刻意埋葬心底的傷痕。
「還有什麼事,不就是為了你和貞雅的婚事……唔,唔!」你在干什麼?干麼捂住我的嘴巴?于海峰用眼神示意。
「別在這里談論這件事,我不想有人誤會。」他好男人的形象才剛建立,不能壞在他手中。
于海峰才想說誰會誤解--在台北商圈誰不曉得父親有意撮合兩人的好事,大家都抱持著樂見其成的態度等著喝一杯喜酒。可是一道听起來親切,卻句句含諷的女音忽然從背後傳來,他頓時感到一股寒意由腳底升起。
「喂,你家那個女鬼又在喊餓了,她說要吃竹筍肉包,你還不趕緊鐮刀拿著去挖筍取肉,最近鎮上多了不少流浪的,你可別為了一塊肉而殺生呀!」
很詭異的氣氛,但也醋味滿天飛。
「愛情民宿」的晚餐很熱鬧,有木薯做成的炖肉、烤山羌腿、炸山蘇、鹽椒溪蝦、清蒸河蟹,還有醋栗蒸熟的栗子甜糕。
湯湯水水加起來有七、八道料理,每一道都香濃可口不含人工調味料,以最新鮮的食材佐以大自然的晶鹽烹煮,絕無醋的成份。
可是這醋的味道濃得很,酸得有點澀,讓人牙齦都軟了,不知酸味是由何人發出。
「雲先生,這蝦子的殼我幫你剝掉了,你趁熱嘗嘗鮮,別燙著了舌頭。」
望著送到嘴邊的蝦肉,雲若白客氣的婉謝,「抱歉,我喜歡連蝦殼一起吃。」
尤其牠只有兩公分左右,實在不必費心剝殼,去頭去尾不到一小口。
「那吃蟹吧!這季節的蟹膏很好吃,滋補身子最適合。」殷勤的香雪柔像一位賢淑的妻子為他剝蟹殼。
「多謝妳的好意,我對蟹膏過敏。」他直接把放在他碗里的蟹膏舀到另一個碗。
「不然多吃點肉,男人吃格才會強健,什麼都不吃很傷身的。」她露出心疼的表情,賢惠地往他碗中添肉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