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幫他,他早該死了。」他才是王者,雄霸天下。
狂風倏起,墜子滑過縴細指尖,被她一腳踩成兩半。
喔哦!不妙。
微露訝色的江天愛朝被一拳擊倒的男人一笑,抱歉地一聳肩。
苦笑的蒼狼森甩甩暈眩的頭,虛弱地扶著牆站直,嘴角疑似流著血地看向失去作用的水晶墜飾,無力地松開拳頭。
「小愛,你一定很恨我。」如她所願了,他沒機會再糾纏她。
「這……不能說恨,我說是失手,你信嗎?」人生不是只有一條出路,他干麼沮喪?!
「……」他很懷疑。
「好吧!我是故意的,這對你們兩人才公平,一對一不要詭計。」憑實力奪舍。
「因為我說了我愛你?」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她不回答,低下頭取出一排細長的針,以老祖宗的智慧下針針灸,算是幫他一點忙,補充元氣,不致處于挨打的地步。
其實她的沉默便是給蒼狼森的回應,她確實不高興他在爭奪之際說愛她,感覺像被羞辱了,被低賤,有被利用的嫌疑。
她會幫他,無庸置疑,因此他不應該喊出那一句話,在他沒有辦法保證回體後還能記得她前,這是一種褻瀆,也是傷害。
心眼小的她最氣做不到的承諾,明知她會幫他還擾亂她的心情,不教訓教訓他怎成,墜子是由她手心松落的,一腳踩裂不讓他稱心如意。
「哈哈……你是個失敗的男人,她不愛你,你滾吧!這個身體是我的。」得意揚揚的神野鷹揚起高傲的下巴,走向躺平的軀殼。
「不,該滾的是你,這是我的身體,誰也沒資格霸佔。」蒼狼森推開他,橫在他面前阻攔。
他眼一沉,「你硬要跟我作對?」
「是你不放過我才是,你已經死在一個多月前的車禍里,化成灰了。」蒼狼森同樣面露鷙色,冷笑著。
「不——」
分開不久的男人又纏斗在一起,猖狂的神野鷹怒吼地撲向前,邪肆的蒼狼森格以雙臂,透亮的影子揮出殘酷的重拳,互退一步的兩人冷眸相對,再次以武力解決難解的問題。
這是一場惡斗。
一靈一鬼隱隱約約,忽明忽暗地展開殊死戰,觀戰的江天愛以為她能忍受不見血的戰斗,但事實證明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還不夠強硬,在其中一個滑過她腳邊時,神色一緊的咬了咬下唇。
「蒼狼森,別打了,我幫你。」真要看他魂飛魄散,她一輩子也沒法原諒自己。
她一喊,兩人同時停手,像是約好似,一秒不差的回頭看她,並自稱是蒼狼森。
相同的高度,相同的面容,胖瘦一致,縱使有心分辨,也會因其中一人的刻意仿效而被混淆,不敢肯定是否幫對人。
靈機一動的江天愛坐在肉身的頭部左側,一手輕撫他的太陽穴,一手描繪濃密黑眉,她細心地觀察兩人細微的表情。
突然,她做了個出人意表的動作,身一俯含吮住病人毫無反應、偏涼的唇。
這一瞬間,一個男人不耐煩的皺起眉,似為她不辦正事的舉止感到不快,另一個則滿臉訝色,撫唇低呼,不敢相信她會這麼主動,而且……熱情。
她低頭悶笑,知道了誰才是她該幫的對象,眸心輕漾不看驚訝不已的臉孔,扶起真正的蒼狼森,朝他口中倒入半瓶藍紫色液體。
「鬼狼,接著。」
「嘎?!」接什麼?
一臉霧水的蒼狼森根本不曉得她接下來有何行動,只見神野鷹先一步搶過她放在床頭相似的藥瓶,一飲而下,半滴也不留。
「笨吶!聲東擊西都不懂。」她笑著走過臉色大變的神野鷹身旁,輕搖只剩一半的瓶子。
說也奇怪,不過是輕輕搖晃了幾下,瓶中藍液居然起了淡霧狀,由液體轉化為氣體。
「吸了它,然後躺回自己的。」一覺醒來,他會發現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這是……」咳!咳!好難聞的氣味,放久的發酸柑橘、沒釀成酒的醋,以及死老鼠的味道的混合。
「回魂水。」她大哥的研發品之一。
「回魂水?」他忽然覺得四肢很重,好像有什麼在拉扯。
「先聲明一點,未經人體實驗,如有不良副作用,請自負後果。」她概不負責。
「什麼——」
才一踫到的蒼狼森來不及後悔,驚呼一聲就被一股力量拉近,他身體劇烈地彈跳一下,隨即歸于平靜,恍若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面色蒼冷的神野鷹陰狠地向她走近兩步,揪緊胸口十分痛苦地喑啞著,吐出冰冷氣息。
「你讓我喝下的是什麼東西?」他全身宛如火在燒般,灼痛難當。
「不是我讓你喝,而是你硬搶去,實在怪不了人。」自作聰明的結果,自負害了他。
「說!」他厲喝。
甩頭晃腦的江天愛神色自若地說道︰「神社取來的符水,專治鬼。」
「什麼……」啊!他變輕了……
一聲怒吼鎖在喉口,神野鷹驚懼地瞠大眼,眼看著他的手如煙淡化,然後是腳,接著身體也沒了,煙霧般地淡去,淡去,淡去……
他沒機會再吼叫了,另一空間的門為他開啟,不管他願不願意,他的張狂年代已經過去,人有人道,鬼有幽界,想再穿越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解決了,接下來就是看結果。」一陣疲憊襲上眉間,她頓感空虛。
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滿意自己達成托負,江天愛忽覺氣力全失,胸口空蕩蕩,緊繃的肩頭垮下,有氣無力地想哭。
是舍不得嗎?
搖著頭,她妄想搖去鼻間的酸澀,喉頭緊窒像梗住了什麼,眨了眨眼,她看了看熟悉卻陌生的那張臉一眼,深吸了口氣扭頭往外走,強迫自己不要回頭。
似乎在這個時候,她才願意承認心的位置……
有他的進駐。
第七章
「非常感謝你治愈我的未婚夫,一點小意思敬請笑納,神野家與清美家眾親友皆感激你的仁心仁術、妙手回春,將我們摯愛的親人帶回身邊。」
「什麼,未婚妻?!」
內餡包著抹茶、紅豆的兩盒大福應聲而落,面額為萬的紙鈔隨著灑落一地,細白粉末混著和果子,將上萬張日幣染成白無垢的顏色。
白無垢,日本傳統的結婚禮服,手工縫制的素白象征新娘的純潔。
但是白無垢的純白也及不上江天愛此時臉色的慘白,她驚訝得捧不穩檀木制的點心盤,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來日本前,她根本不曉得蒼狼森與神野集團有何關聯,只是做了大概的認識,並未深入了解其繁復親屬關系。
乍聞清美雅子與神野鷹的未婚夫妻關系,她著實錯愕不已,又有些被人狠打了一拳的感覺,呼吸頓時一窒。
取代了一個人的身份地位,是否連帶著也接收對方的一切呢?包括尊榮、財富,以及……女人?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無從問起,打她走出那間高級病房後,她就回不了頭,一夜之間病房外布滿孔武有力的保全人員,任何人接近三公尺內都必須接受盤查、搜身,她也不例外。
而她始終在會面的拒絕名單上。
「怎麼了,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秀雅的面容布滿關心,輕聲細語地詢問。
猛一回神,江天愛面露古怪的問道︰「他……病人清醒了嗎?」
「是的,托你的福,在你獨自治療的隔天,鷹就醒了。」除了較為虛弱外,並無大礙。
「而他沒說要見我?」不知是出自錯覺,還是她多想,那句「獨自」似乎別有用意,語氣重了些。
清美雅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流光。「真是抱歉,剛醒來的他仍有些神智不清,很多‘人’他都不記得了,沒辦法親自向你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