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漾茉莉 第16頁

對小孩子她最有一套了,因為討厭他們,所以她特別用心地找出對付他們的法寶,一個個針對兒童心理各個擊破,因此她可以說是兒童心理專家。

每個人都有自己畏懼的東西或弱點,找到它就能控制一個孩子,不管他有多麼頑劣。

「嗜飲碳酸飲料容易積一肚子氣,我建議你喝果汁比較好。」于靖霆語帶調侃的提醒。

「不勞你費心,我不喝也一肚子氣。」瞿小嬰暗示再不把好料端上來,她將要翻臉。

真是民以食為天的最佳典範。「媽,鯧魚和龍蝦料理好了嗎?」

一听到蘆洲鯧魚和和記龍蝦,眼楮瞬間發亮的瞿小嬰直盯著掌廚者,泛著希冀的小臉蛋像是點亮一盞日光燈,毫不保留的流露出饞相。

有人好賭,有人,她的弱點再清楚不過,就是好吃。

家里包括她在內有九個孩子,然後有時會莫名其妙的出現搶食團,因此她必須和一大票男人搶東西,手不快常常只能吃個五分飽,所以她對食物特別有興趣。

而她討厭老人和小孩的原因不外乎家里的「老人」太多,孩子,亦即是她的哥哥們從小就「凌虐」她,及長之後陰影無法抹去,致使她的社會價值觀徹底扭曲。

杯弓蛇影便是這個道理,一朝讓蛇咬了腳終身難忘呀!莫怪她見了蛇就打,絕不寬待。

「大家都餓了吧!菜在爐上溫著,就等你們回來。」于陳月花轉身要到廚房端菜。

一提到吃就義不容辭的饞鬼非常「善良」的一躍。「老太……太,我來幫忙。」

「不是說好叫我伯母,你是客人等著吃就好,我還拿得動。」于陳月花打心底中意這個女孩。

不知是移情作用或是她眼花了,老覺得個性大剌剌的女娃兒很像她一位故友,連口氣和動作都像得十分像。

想當年丈夫和人家去混黑道,遭人砍死在街頭,二十幾年來她和兒子的生活費全仰賴兩位幫主夫人救濟,直到兒子有能力養家為止。

她會勢利眼,愛和鄰居比這比那的,全是因為自卑感作祟,說話若不大聲點就認為會矮人一截。

只是兒子從來不曉得日常開銷從何而來,還以為是他爸爸身後留下的保險金。

唉!現在想起這件事有什麼用,人都死了好些年,上了年紀就是愛想東想西,這兩個孩子外型可真登對,讓她有辦喜事的念頭,上回那個不算數啦!

「沒關系嘛!兩人比較快……」瞿小嬰回看杵著像木頭的于靖霆。「于大律師,你的手廢了還是腳殘了,不會動一動呀!」

「君子遠庖廚,廚房是女人的天下。」他這種觀念是源自母親和前妻。

她們一向把三餐打點好等著他上桌,這一直以來是家中的傳統。

「是喔!君子也不用吃飯了,你去啃椅子吧!」什麼怪思想嘛!以前她家掌廚的可是男人,老媽負責發號施令。

「椅子太硬了。」他打趣的尾隨而入,知道以她的個性當真會讓他望菜興嘆。

「冷盤先端出去,鯧魚我來就好,還有不許偷吃龍蝦,不然我叫你連龍蝦殼一起吞下肚。」瞿小嬰生怕少吃一口地連忙凶道。

「是,慈禧太後,小的為你布菜去。」于靖霆笑著把愛湊熱鬧的兒子拉出廚房,引起他不高興的抗議。

瞧「一家」和諧的樣子,于陳月花心中感慨不已,原來兒子也有輕松調皮的一面,以前她管他太嚴了,總把自己的想法加諸在他身上。

兒子也有長大的一天,她該試著放手嘍!

一上桌,七菜兩湯豐富得不得了,沒客人樣的瞿小嬰剛開始還會做做樣子,可是一嘗到鯧魚的美味就忘了禮貌,以秋風之姿橫掃千軍。

看在于家三代眼中只能以佩服兩字送她,三雙睜大的眼楮滿是不可思議,若不是清楚她收入頗豐,還真會以為她來自埃塞俄比亞的難民營。

凶狠的吃相叫人錯愕,貪心的程度令人傻眼,明明碗里滿成小山了還拚命壓,以殺人的目光阻止別人朝她愛吃的食物下筷。

吃在碗里看向鍋里,只差沒吐一口口水宣告主權所有,真不曉得她有幾個胃,這麼吃不難受嗎?

「你們吃呀!看我就會飽嗎?」本來她就是為吃而來,管他吃相文不文雅。

她可不想吃一頓飯就得以身相許,所以不用考慮留下好印象,吃完這頓大家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

當然,有好吃的她還是會來打擾。

「不吃皮。」一臉快哭的于青峰瞪著肥滋滋的豬腳……皮。

「小孩子怎麼可以挑食,吃皮對身體有益,多吃才會長大。」禍首心安理得的對別人家小孩教訓……呃!教導他。

「惡心。」他不要吃。

瞿小嬰的晚娘面孔一現,用筷子一戳。「你知不知道挑食的結果會怎樣?」

「不吃。」他很頑固地打算把皮挑掉。

「你敢挑開試試,我把整鍋油倒入你嘴巴,浪費食物的小孩會遭天打雷劈。」混帳小表,敢反抗她的權威。

「我……」苦著一張臉,于青峰要吃不吃的遲疑著,向父親投以求救的目光。

「別看你老爸,他救不了你,你最好乖乖的順從我。」順我則昌,逆我則亡。

忍俊不已的于靖霆不敢笑出聲,佯裝專心的吃飯,無視兒子的求救目光,小嬰的霸道無庸置疑,說不定他一多事得換他吃下那塊肥豬皮。

犧牲他不如犧牲兒子,他頭一次看人吃豬腳不吃皮只啃骨頭,那真有肉嗎?

「肥。」他會肥死。

「快吃,小孩子要懂得知福惜福,你知道有多少人沒飯吃嗎?」她的大道理只說給別人听,自個一概不甩。

于陳月花看孫子眼眶泛紅不免心疼。「小嬰呀!他不愛吃就別勉強他吃,桌上菜還很多。」

菜很多是我的。「伯母,小孩子不能寵,像我幾個哥哥被我後母寵得不象樣,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盡吃些垃圾食物,一個個長得腦滿腸肥,四肢腫大得像拜拜用的大豬公,你不想將來得改門吧!」

「改門?」

「因為太胖了進不來,像我家的大門就得改成廟門那麼大,不然會卡住。」人家會當是一頭豬死在里面。

「夸張。」低著頭用餐的于靖霆小聲地說了一句。

「于大律師對我有意見大可提出來,我這人的度量是非常大的。」只要順著她。

「我想你和你哥哥們一定有仇。」他哪敢有意見,蛋糕正在她面前。

萬一她發狠地拿起蛋糕一砸,他很難幸免于難。

瞿小嬰說得牙癢癢的。「不只有仇,此仇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全宰了祭天。」

一這麼恨?」好可怕的神情,他一點也不懷疑她討厭老人和小孩是事實。

「如果你的哥哥們曾把你丟進糞坑,還用水彩筆畫你的臉,你會不想宰了他們?」她積恨已久。

尤其有一回他們把她丟在無人的山谷內自生自滅,不留半滴水、半口糧食地任由她在山里等死,一想起來她就恨不得挖他們的心,啃他們的胃,鮮血拿來澆花。

好不容易餓了三天才遇上一位好心的原住民哥哥帶她出谷,而谷外八個人排成一列大聲鼓噪,恭喜她死里逃生,順利的通過測驗。

當時她只想叫他們全去死,不過她餓過頭暈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是獨生子。」于靖霆慶幸的說,光听她的形容就叫人心寒。

「所以說你命好。」她看向還在掙扎的于青峰。「小表,你要我喂你嗎?」

听出她話中的威脅,于青峰趕緊痛苦的咬下第一口,嚼都不嚼的直接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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