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現充滿矛盾,一邊說愛一邊威脅毫不浪漫,活像在烤好的火雞肚上插上一朵玫瑰,明明該令人感動卻成了爆笑畫面。
殺手不告白,他用命令,命令別人愛上他,不同意便是死。
「唔!我很不想提醒你,但你最好去照照鏡子。」倪想容的表情平靜如湖水,無波無紋。
「什麼意思?」眼一瞇,山下忍魈本能性地將奪走無數生命的左手握放在她耳下三吋。
她微微一喟地用長指劃過他臉頰。「魈,你臉紅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可愛到叫人忍不住想親你一下。」
一說完,她抱著小骯大笑,雪女敕的小腳朝空蹬了幾下,不可自抑的笑聲流竄在機艙中,眼淚因笑得太激動而迸流不止。
玩弄別人的感覺太過癮了,現在她終于能體會他的樂趣所在,原來痛苦是可以分擔的。
「你笑夠了沒?妖女容。」她休想吵醒野獸的睡眠而獨樂。
喔噢!臉色泛青了。「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我們在飛機上,高度兩萬三千呎,你不能把我丟出機艙。」
飛機會失衡。
「你說得沒錯,我們找個私人空間聊聊。」他一彎腰將她扛上背走向盥洗間。
一直到飛機飛進英國領空,那道金屬門始終不曾開啟,至于發生了什麼綺色事件就由人妄想,故事的美好在于想象力無限。
前輪著地,拉桿後拉,踩煞車,歡迎光臨英國,皇家騎兵問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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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幻滅,是失望,是難言的沖擊,記憶美化了童年的城堡。
倪想容怎麼也沒想到曾經美麗的白屋居然也會老,一身滄桑地恍如遲暮美人,晚景蕭條滿臉皺紋,剝落的粉妝已成青苔的家。
美麗的花兒呢?掛在圍牆上的藤蔓哪去了,門前的老樹都枯萎了,綠油油的草坪雜草叢生,不復往日繁榮的景象,幾乎讓人以為走進一幢廢墟。
才幾年光景就變了樣,並非殘破不已而是疏于整理,外牆若上了新漆還是能別有一番氣象。
看得出是低迷的氣氛讓人少了生氣,每張忙碌的臉上毫無笑意,她竟覺得孤獨,白屋的孤獨傳到她的心,一股哀傷不自覺地讓她酸了鼻。
到底是誰的錯?
「手好冰,你著涼了嗎?」該死,一定是英國氣候讓人感冒。
牽強一笑,她像為汲取溫暖地偎向身邊男子。「你好暖和。」
「你當我是天氣播報員呀?怕冷就別來,老是讓人操心。」山下忍魈邊罵邊張開雙臂摟緊她。
「魈,你的味道好好聞。」令人心安。
若他知曉她將他當成安定劑肯定會暴跳如雷。
說到味道,她身上那股花香味才叫奇特。「少說肉麻的話,我不會同情你自找苦吃。」
「呵……我發現你越來越容易心軟,這樣會很糟糕哦!」她會得寸進尺。
「再壞也壞不過愛上你這件事,我都認了你還想怎麼樣。」他口氣凶惡的冷咆。
「不想怎麼樣,抱抱你而已。」倪想容認真的回抱他,其中有幾分撒嬌意味。
「你喔!真是麻煩得要命。」嘴上不饒人,一雙黑眸卻流露出寵溺的縱容。
因為兩人的旁若無人,近年來鮮少有訪客的大宅起了一絲波動,懶散的佣人好奇的多瞄了兩眼,有意無意地在附近走動。
大廳的水晶燈蒙上灰塵,燈架因年久未保養染上了銹色,榮華一時的輝煌暗淡無光,很難相信這里曾經舞動過儷影雙雙。
人變,事變,物變,唯獨歲月不變,公平地將年歲寫在人們的臉上,使得一切都陌生了。
當盈滿淚光的老管家出現在樓梯口,流失的記憶一下子鮮明起來,除了多了幾條智能紋,歡迎的熱忱不亞于當年。
「華斯伯伯,好久不見,你好嗎?」僅僅是轉動脖子問候,倪想容身子還依偎在熱谷中。
「好,好,真是好久不見了,小姐過得好嗎?」都長大了,比照片中美麗、沉靜。
「還不錯,好吃好睡沒煩惱。」她的語氣是冷淡的,讓人感受不到溫度。
「豬。」頭頂上傳來一句取笑。
華斯滿心歡欣的瞧著她。「坐飛機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
他剛要命人替小姐拿行李,卻錯愕地發覺她……他們並沒有帶行李來,先前的喜悅頓然像澆了一桶冷水,難道他們只待一下就走?
「我想先去看他。」這才是她來的目的。
大家心里自有明鏡,了解她口中的「他」是誰。
「爵爺剛服過藥睡下,可能得等一會兒,他最近的精神越來越差了。」華斯憂心忡忡的說。
「你是在暗示他快死了嗎?」百無禁忌地月兌口而出,四周一陣喘氣聲響起。
似乎認為她孟浪得太無情。
「小姐,你不該詛咒自己的祖父,他只是病得很重。」華斯不贊同的目光帶著規勸。
倪想容笑了。「死亡我看得還不夠嗎?在這里我看著母親斷氣,你能想象那一攤血全由我母親胸口噴出的痛?」
一抹悔色輕易地佔據他的眼。「我很抱歉沒來得及救你的母親。」
太突然了,叫人措手不及的愣在當場,噴灑的鮮血嚇壞了所有人,以致失去了救人的最佳時機。
「不怪你,是母親性子烈。」她以死向世人證明愛的不容污點。
「小姐……」是比提尼奧家族對不起她。
「別說了,帶我去看看他吧!餅去的事談多傷感。」她人都來了,何必讓當年的事弄得大家都不快。
華斯恭敬的一欠身表示服從。「那麼這位先生呢?需要安排一個房間嗎?」
「他……」和我一起。
倪想容尚未說出口,身後的山下忍魈已代她發言。
「不用費心,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這個沒有危機意識的女人不好好守著怎成。
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這句窩心的話讓倪想容眼眶紅了,她知道自己是被人珍惜的,冰冷的胃在一瞬間暖了起來。
他太狡猾了,獵物再怎麼頑強狡猾還是逃不出獵人的手掌心,他真的是太可怕了。
而她甘心受縛,只因他狂肆的溫柔。
「這……」華斯遲疑地望著小主人。
「我的身邊只能有他,你安排吧!」一回到大宅,與生俱來的尊貴不由得散發。
他懂了。「是的,小姐,請跟我來。」
走過略帶海水味的長廊,不安定的海風由半開窗戶灌了進來,英國的氣溫明顯比台灣低了幾度,穿著套頭羊毛衫的倪想容仍感到幾分涼意。
記憶是一張泛黃的日歷,溯著時光隧道往回流,慈藹的長者換上一張嚴厲的臉,不再有笑聲。
凝視著曾發出斥喝的那扇門,她的腳步遲疑了,停滯不前的猶豫再三,直到一雙溫暖的大手包住她顫抖的小手,源源不絕的力量支撐她走上前。
此刻她是需要者的,沒有他她無法凝聚勇氣游舊地,白屋里有太多徘徊不去的幽靈,夜里的嗚咽聲令人不成眠。
有他在,真好,鬼大概也怕他一身殺孽。
「去吧!你在別扭個什麼勁,反正有我在你身邊。」山下忍魈推了她一下,寸步不離的尾隨著她。
「是呀!我有你嘛!」心笑開了,倪想容嬌柔地在他頰上輕啄。
他微怔的撫著她吻過的地方。這女人開竅了?
不敢竊喜,反復無常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眼前的這一個,冷血排行榜她是榜上有名,無心之舉老搞得人不明就里。
只是他的嘴角不著痕跡的微微綻開,抹上一抹人稱傻笑的光彩。
銅床上的老人閉目養神,輕緩的呼吸來得比一般人淺,若不細察怕是感覺不到他尚存人間的氣息,死白的臉色宛如招魂的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