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良人 第24頁

哼!心在哪里,她怎麼感受不到,一頭熱的火遇著冰也會冷卻,要她猛吃暗虧只有三個字——

辦、不、到。

「喵喵……」他不豫地板起臉,神情緊繃地不準她詛咒自己。

「別叫我,是我自已笨、自己蠢,愛上根木頭有什麼辦法,除了自認倒楣還能畫符避邪嗎?你……你真是我的報應。」她是陰陽師不是道士,不畫符。

瞧她氣到手指發顫,玄漠輕輕的擁住她,「我是愛你的,聰慧如你豈有不知之理。」

「要不是我曉得你心里有我,早八百年前我就燒了你這塊爛木頭。」瞧她多沒志氣,人家一句甜言蜜語就消了她的氣。

嗟!她就是愛听嘛!他早說不就沒事了,害她氣得又老了一分。

「委屈你了,貓兒。」他是不善詞令,無法時時刻刻地說出心底的話。

她拿喬的噘著香菱小口,「你要對我好一點,不要老是使喚我。」

「抱歉,我是根愣木頭,不懂得逗你開心。」不管何時何地見她總發現她美得驚人。

「你?!」她發出不齒的嗤音。「免了、免了,靠你我還不如早點投胎,木頭的責任是當好木頭,別害我變丑就好。」

他很想笑。「相信我,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沒人及得上你的一半。」

「真的?!」她巧顏媚笑地撫撫光滑如脂的瞼蛋,神采因他這番話而顯得亮麗動人。

「真的。」

「即使我活到五十歲,在棺材邊爬呀爬的也一樣美?」反正她活不過六十是事實。

「我保證你的棺材邊一定有我。」他會與她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曲喵喵樂了,撒嬌的玩著他衣襟。「漠哥哥,你愛我有多深?」

「很深。」深不見底,無法量。

「你以前愛過多少個女人?」女人的傻氣就愛問,其實心里有數。

「一個。」

「一個?!」貓兒眼眯成一條線,她狠狠地揪起他的前襟。

「你。」同樣的話老要他重復,真是愛玩的小娘子。

她笑嘻嘻的松開手,一副不小心弄髒衣服似地輕拍。「漠哥哥好壞哦!你調戲我。」

「我調戲……」她說了算。「我不只要調戲你,我還要吻你。」

一俯身,他吻住她嬌媚朱唇,無視一旁手指微動的老父流下動容的淚,直滴入竹枕不見濕痕。

須臾,密合的唇瓣才緩緩分開。

「其實要救你父親並不難,頂多我折二十五年壽,活三十來歲算是夠本了……」一根指頭點住她的唇。

「我不要你犧牲一命,若我知道逆天會折壽絕不會任你妄為。」人的命運不該由旁人左右。

一方面希望她能傾全力救助父親,不惜一切地想讓父親多活幾年,即使痴傻一生亦無妨,這是為人子女的私心。

但是,身為男人豈能讓心愛女子為父折壽,一想到紅顏無法與他白頭到老便心痛如絞,他怎舍得下她獨活男人的自私。

命運無法逆轉他只能從中擇一,而每一個決定都令他椎心刺股、疼痛萬分。

愛她也算是個劫吧?可他甘願承受。

「人活在這世上不求長久只求認真的活過,你真不要我救他?」死並不可怕,生才是一門學問。

「貓兒娘子,你甘心只當我二十年不到的妻子?」他愛憐地反問她。

這根木頭太討厭了。「時候到了我拖你一起下地獄,咱們閻王面前做對快活夫妻。」

「嗯,我陪你……」同行。

「折我的壽吧,讓我替他承受一切。」無怨無尤的聲音驀然響起。

兩人回頭一瞧,玄漠怔愣了一下,隨即眼神一暖地低喚。

「娘!」

☆☆☆

曲喵喵難得貼心一次,悄然的退出門外為他們母子倆守門,分離了十二年自有說不完的話,她何必杵著當另一根木頭。

門內的兩人可說是淚眼相對,感慨萬千。

咚地一聲,玄漠雙膝著地。「娘,孩兒累你操心了,真是不孝。」

「不,是娘的錯,娘沒及時顧全你。」冷夫人身一彎的扶兒子起身。

「娘,你老了。」四十出頭的她竟有一頭白發,臉上盡是滄桑,而全身看得見的肌膚無一處完好,滿是抓傷過愈合的疤痕。

「傻孩子,你都這麼大了,娘能不老嗎?」拭著淚,她貪心地看著他。

他更高了,也變強壯,她盼了十二年的兒子終於回到她面前,她此生已足,了無牽掛。

「娘這些年可好,沒人為難你吧?」他指的是三娘的惡意陷害。

「沒什麼不好,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想你想得緊,你呢?沒吃苦吧?」她踫踫他的手、他的瞼,清清楚楚地看了一遍。

「還好,孩兒承受得住。」過去的事不值得再提,他不想母親自責。

冷夫人口氣微重的道︰「都怪你爹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你一拳,那個老不修只重而不顧兒子死活。」

一想到此事她就氣憤不已,為兒子蒙受的不白之冤感到痛心,一個小妾而已難道及不上兒子的重要嗎?

要不是那一天她正好出門上香,闕兒也不會被他父親一掌打成重傷,丟棄至索魂林?害她一回來遍尋不著他的蹤影,以為被狼群叼走哭得死去活來,從此不再理會懊惱後悔的丈夫。

「爹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過往的事就當風雲散去吧,」為人子不言父之過。

「他呀!是報應,小妾一個接一個娶,如今才落得這般地步,他活該。」能不怨嗎?

丈夫納妾,妻子永遠是最後一個知情,昔日的恩愛已隨一個個入門的小妾而消逝,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最愛的人是她,可她對他已心灰意冷,不存一絲愛意。

看他無語的躺著是心痛也是幸災樂禍,畢竟夫妻一場她無法做到無動於衷,但是又怨他薄幸多情,有了嬌妻還要美妾。

女人是園中花,栽了牡丹要芍藥,嫌紫薇顏色太深又要種芙蓉,不栽滿一園子的花總嚷著春色不足。

惱了夫君,怨了夫君,恨了夫君,到頭來發覺愛的人還是夫君。

「娘,你的病好了嗎?」他關心的一問。

她模模自己的手苦笑,「好得差不多了,不礙事,是讓蟲蟻螫了。」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宮中只有天威知道此事。」他很意外娘親的到來。

她眼含慈母的笑意。「這些年來我一直派人打听你的下落,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回報。」

「莫非連著兩年的書信都是娘的主意?」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是最有可能的人。

「嗯。」她點了點頭,「自從你爹病倒以後我就察覺不對勁,席慕秋暗地里老是和些外人來往引起我的疑心,所以我查了一下。

「或許她認為我不成氣候,因此沒像殺你二娘那樣地殺了我,畢竟我的兒子不在身邊,威脅性不大。」

「娘,你查到什麼?」二娘是受子所累,三娘擔心她以子為貴成為當家主母,故先下手為強。

「不少,她私下和盜匪私通,在你爹的飲食中下藥,收買人心想獨攬大權……」她將收集來的所有秘密全告知兒子。

一件件、一樁樁的丑陋罪狀都證實了最毒婦人心,為求穩固地位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包括殺夫奪權。

「我老了,不想再爭了。」她站起身從丈夫床鋪下的暗櫃取出一把劍。「但天闕劍屬於冷天闕,誰都不能奪走我兒子的東西。」

「娘——」原來失落的天闕劍是娘藏了起來。

「以後的事就交給你,娘累了。」她只想好好的安度餘年。

「孩子會處理的,娘大可放心。」玄漠扶著母親坐上床頭。

「那姑娘是你娘子吧?」看似輕佻卻隱含睿智之光,不失慧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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