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三十四度的高溫仍然忘情的不能自己,無視體熱引起的化學變化,只想將對方揉化成水,然後融入身體內。
直到一道水柱朝兩人一沖——
「滕問雲,我要宰了你!」她的頭發好不容易才曬乾了。
「你……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是在幫你冷靜。」他臉上一訕地退了幾步。
「你看我像君子嗎?我現在是想殺人的小人。」周慷文一臉猙獰地張牙舞爪。
沒風度的壞女人。「救命,爹地,瘋女人要抓狂了,你趕快救救我……」
「別跑,小表,我要把你放進油鍋炸,又香又女敕的小表肉。」她抹抹嘴像是流口水的追著他。
兩人一前一後的繞著滕爾東轉,女人的狂笑聲,小男孩尖叫的嬉鬧聲,沉著渾厚的男子笑聲,好一幅和樂的天倫圖。
這一幕看在久候不得人入門的文嘉麗眼中十分刺目,沒想到奔出來迎接的開心竟得到如此回報。
她從來沒看過他笑得這麼開心,像是身上每一根神經都在發笑,沒有一絲煩惱地盡情享受人生的美好,可他怎麼能允許另一個女人讓他發笑?
隨後而出的滕爾西則錯愕地差點撞上柱子,無法相信眼前這個開懷大笑的男子是她大哥,傻楞楞的張大嘴不知作何反應。
但是,當亂揚亂噴的水管也淋了她一身濕時,那習慣予取予求的嬌貴性子當下發作了。
「大哥,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
室外的溫度實在太高了,站在那說話只會把自己搞到中暑。收起笑臉的滕爾東換上一張嚴謹臉孔帶頭走入屋里。
身後緊跟的是怕曬黑的滕爾西,以及神色陰晴不定的文嘉麗,她若有所思的回望著身材高佻、容貌姣好的「保母」,腦子里轉著外人所不知的思緒。
這女人憑什麼竊取她的幸福,她等了十年還不夠明白表達出她的決心嗎?為什麼還要來考驗她?
這是屬於她的幸福、她的男人,甚至是她的兒子,一個小小的保母不能介入,他的笑語和熱情該是屬於她,誰也不能搶奪。
陰沉的一瞥讓周慷文莫名的打了一陣寒顫,明明是大熱天為什麼覺得寒意迫人,難不成她中暑了?!
不去理會無緣無故的突來感受,還不想進屋子的她月兌下鞋子赤足走到水龍頭旁,扭轉開關清洗腳上的沙子,浮尸的出現讓大家沒心情顧及其他,再加上警方的管制及驅散也讓他們沒空清理自己,只好帶了海里的沙回來。
忽然,她感覺到身後有物體在移動,回頭一看,「哇!小表,你躲在我後面想嚇人呀!」老掉牙的把戲,他的功力退步了。
「才不是呢!我是想來洗手。」一說完,他嘟著嘴和她搶起水龍頭。
「喂!膝問雲,你在發什麼神經?」他很不對勁吶!懊不會和她一樣中暑了吧?!
滕問雲像是被她嚇到的往後一跳。「你干麼突然叫我的名字,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膽小表,叫你名字有什麼不對?你媽沒生膽給你呀!」她沒啥顧忌地戳了他額頭一下。
「我沒問,等你死了以後再去問她。」他一副落落寡歡的模樣。
本來要發火的周慷文一瞧見他沒精神的樣子,欲推他肩的手改為攬肩,和他並肩坐在水龍頭旁的矮堤上。
「天塌下來有你爹地扛著,你在給我傷什麼春秋大事?」小孩子的責任就是玩,以及讓自己快樂。
他的表情非常的沉重。「你能不能說一句像大人的話,跟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像個小孩。」
她神情扭曲地似要狠狠揍他一頓。「先生,你只有十歲,基本上你就是個小孩。」
「可是你比我更像小孩,我的心智比你成熟。」他少年老成的道。
「請問你哪里成熟了?我眼拙看不出來。」她輕蔑地瞄瞄他尚未發育的兒童體型。
被一個身高不到她肩頭的小表說她像個小孩子是極大的侮辱,她從腳到大腦哪一處不像女人,不然他那個死板板的老爸怎會動不動的抱著她又親又吻。
沒有審美眼光的小表不列入評估範圍內,他的話不能算話,僅能歸納為童話篇。
「腦啦!」他比比自己的腦殼。「花痴的你當然看不出來。」
「你……」忍耐、忍耐,為了她的後母計畫不能讓他太好死。「有什麼花枝、章魚地給我吐出來,少裝一副死人樣。」
「花枝、章魚?」
「笨呀!你不是有長腦,不會自己想呀!」哈!想扳倒她還早呢!
他是天外天,她是天外天的另一片天,罩得他無所遁形。
「懶得理你。」他難得不和她計較,踢著石子默默無語,讓人覺得納悶。
咦?他真的搭錯了神經。「喂!小表,你理理我嘛!不然我會很無聊耶。」
「誰管你。」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上亂畫。
「哎呀!別這樣啦!我告訴你花枝、章魚的意思。」不就是吐苦水嘛!
墨汁是黑的,花枝、章魚吐出如墨的黑液像是很苦的樣子,自然令人聯想到苦水。
「不要。」他現在沒心情理她。
「不準不要,我偏要說給你听……」呵!捂起耳朵有用嗎?還說自己心智成熟,笨死了。
周慷文故意鬧著他,扯上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花枝、章魚的典故,不管他怎麼鑽都鑽不出她的手掌心,氣悶的嘟著足以掛上十斤豬肉的嘴。
最後他才怏怏不樂的說︰「我討厭她們。」
「呿!你哪個人不討厭,當初你還不是想一堆鬼主意要趕我走。」不討人喜歡的小表。
「我討厭她們。」他加重語氣的看著她,表示她沒那麼討厭。
「好吧!她們是誰?」看在他最近被她整得很慘的份上,給他喘口氣的空間。
「麗姨和姑姑。」他非常勉強地說出,像是有人拿針在身上刺似的。
「你是指剛剛那兩個孔雀東南飛的女人呀!」她也看她們不順眼呀!所以才沒跟進去。
又不是跟屁蟲。
「孔雀東南飛?」她怎麼老說別人听不懂的話。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喔!你不是要我背呀!早說嘛,何必瞪大兩顆蓮霧眼,你看不見她們長得一副怨婦臉。」劉蘭芝的故事是個悲劇。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呀!多偉大的情操,結果還不是以死收場。
所以做人不要太痴情,適可而止。
「怨婦……」他噗哧地咧嘴一笑。
「開心了吧!你干麼不喜歡她們?雖然她們長得很不討喜。」一看便知是她後母之路的絆腳石子。
滕問雲眯起眼的故作大人樣。「她們要我叫麗姨『媽』,我不肯。」
「什麼?!」好個暗礁,不懷好意的周慷文奸狡的一笑,勾搭上他的背,「小表,咱們聯手給她們好看如何?」
第七章
「大哥,你未免太離譜了吧!竟縱容保母像個瘋婆子似的追著孩子玩,萬一不小心跌出個傷要如何是好,你不能坐視不理……」
一進門始終不曾闔上嘴的喋喋不休,不懂看人臉色的滕爾西當是叨念自己老公,話一出閘就關不了的滔滔不絕,說個沒完沒了。
幸好她走得慢沒瞧見兩人擁吻的畫面,否則她的語氣不會這麼和緩,只怕殺雞似的尖嗓子會扯得大家都受不了,而她還怕人家听不清楚的一再重復。
反觀她的慷慨激昂,一旁的文嘉麗小女人似地安靜坐著,不發一語的裝出嫻雅柔弱的嬌態,不時露出甜甜的微笑。
她在模仿異母姊姊的溫柔賢淑,希望籍著相似的容貌能引起心上人的注意,進而對她產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