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公爵 第5頁

在古堡的圍牆外徘徊,微掀的鐵絲網不知被誰拆掉了,寬度剛好容納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進出,對高大一點的西方體型而言就有點擠,旁邊的倒鉤會傷人。

很明顯的意圖沒人察覺,三人仍蹲在雪地里討論,進或不進兩極化決定。

「丹娜女圭女圭,我下個月的注冊費還沒著落。」動之以情。

「可愛的小丹娜,我忍痛將利潤分你一半。」誘之以利。

鐵了心的範丹娜搖搖凍僵的腦袋。「人不能有婦人之仁。亦不可為五斗米折腰。」

她又不是沒見過錢長什麼樣子,夠用就好何必貪,「他」每個月匯進的金額足夠買下一幢房子。

「你存心要看我難過是不是?」驟然變瞼的鈴木夕子一副母夜叉的模樣。

她吸吸鼻涕吞下肚。「送你一條手帕呵,你要黑色還是花布?」

「丹娜女圭女圭,我看你缺一條裹尸布。」兩眼瞠視的維妮打算用圍巾勒死她。

「嘿!有話好說,等我回來再開香檳慶祝。」她一溜煙地竄過鐵絲網,無賴地朝兩人揮手。

鈴木夕子和維妮有志一同地拔腿要追,卻不約而同的被勾住進退不得,鐵絲網兩側的倒鉤勾破了厚實的風衣。

「天呀!我的一千英鎊毀了。」她去年才買的大衣呀!

「嗚!我好想哭哦!錢沒拿到手還賠上一件衣服。」這是媽媽從日本寄來的雷衣吶!

兩人懷恨的視線瞪向正跑過池塘的小小身影,兩道哀嚎聲由口中輕逸。

「你想她會不會平安無事?」說來有幾分擔心,畢竟沒人曾見過傳說中的幽靈公爵。

「應該沒事吧!她一向有老人緣。」老人家不會刁難看起來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才是。

「是呀!她都是古堡池塘上的常客,有事也早就發生了。」何必庸人自擾。

「沒錯,她的運氣一向比我們好,所以……」維妮挪挪卡住的身體哭笑不得。

天呀!誰來救救她們。

在憂心好友安危之際,片片落下的雪花中有兩道掙扎不已的影子奮力地想抽身。

雪一直一直的落下,無情的風灌入兩人破裂的衣服內,問蒼天,怕是無語。

欲哭無淚,一切都是自作孽,誰叫她們為了私心出賣好朋友,現世報就在眼前。

嗚呼哀哉。

☆☆☆

「哇!好暖和哦!這才是人住的地方。」

悄悄推開笨重的門,一瞧四下無人的範丹娜開始煩惱了,她要如何在像博物館般大的地方找人,扯開嗓子大吼嗎?

不,太不禮貌了,她是有教養的中國淑女,理應含蓄地請求佣人代為通報,稍微等候再稟明來意,人家是尊貴的公爵,適當的禮儀不可廢。

但,她好想破口大罵,古堡像迷宮一樣大得離奇,如瞎子模象似的走了快三個小時,感覺有人在操控她走的方向。有些長廊燈光大亮。有些長廊陰陰暗暗,似有鬼魅躲藏著。

聰明人也曉得暗路莫行,她自然不會去觸犯既定的法則,乖乖地繞過一條又一條似曾相識的走廊。

最叫人詭異的一件事是,偌大的古堡里居然看不到一個人,她心里直發毛浮現諸多臆測,傳聞有幾分真實?

一般有爵位在身的英國貴族多半僕從如雲,不管用不用得著,排場重于實際用處,整理個書房就需要四、五個女僕。

可是她來來去去大半座古堡,耳中回響的只有她的足音,靜得恍若是死寂的空堡,除了不知位于何處,每小時響一次的鐘聲。

難道古堡的主人不需人服侍?

還是傳聞並不假,他是一位穿牆沒過的透明幽靈?

幽靈公爵,取得還真叫人毛骨悚然,膽子不夠大的早嚇趴在大門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此時,在古堡的某一處,有抹孤寂的靈魂幽幽醒來。

「康瑞,你在這里做什麼?」

習慣果睡的藍尼‧亞斯‧卡依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睡袍往肩上一披,下床走往浴室盥洗。

通常他是早晨六點就寢,下午六點左右清醒,睡足十二個小時才有精神應付晚上的工作,白天的陽光對他而言是一項禁忌。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便視白夭為畏途,一見到太陽透過雲層射入室內就覺得煩躁,陽光的熱度似乎會灼燒皮膚表面,每每叫他疼痛難當。

打從十四歲起他就不曾再踏出古堡一步,正規的教育自此中斷,此後的課業延續由家庭教師取代,一直到他二十歲成年。

案母早在他十歲那年空難過世,遺留下來的龐大財產由信托基金管理,年滿十八歲才正式由律師手中接管。

盡避有不少打著合法監護人名義想覬覦這筆財富的親友,但在女王的護盤下全部鍛羽而歸,灰頭土臉地訕訕然離去,絕口不再提財產轉移之事。

提早成熟的他看透人性虛偽的一面,所以他選擇隱世不願接觸外人。

時間在無聲無息中流過,轉眼間自閉于古堡中已有二十年余,拜現代科技所賜,只要一具電話、一台電腦,他便能掌控全世界的金融運作。

除去兩餐和些許的休息,他的生活只有一間圖書室和電腦。

問他寂寞嗎?

在三個月前他會用低到冰點的語氣反問什麼叫寂寞,在他的字典里用不到這個虛有的名詞,他享受一個人孤獨的而對滿堡的冷情。

可是……

「主人,那個隻果臉女孩又來了。」站在寬敞的浴室外,康瑞恭敬地說。

蔽胡子的手突然停住,眉間打了個死結。「不是天黑了,她還來溜冰?」

「她下午兩、三點就入堡了。」他記得很清楚,雪人似的白球滾……跑進古堡。

「唔!」悶聲一起,過了大約一分鐘。「你再說一遍,她做了什麼?」

「進堡。」

藍尼的表情一深地望著鏡中的自己,臉頰有一道泌血的刀痕。「說仔細。」

「下午兩點零三分,她和前些日子來找她的兩個女孩在圍牆邊,三人交談了大約三十分鐘,兩點三十九分零七秒,在古堡大門口探頭探腦,猶豫了十五分鐘後推門而入……」

「康瑞。」冷淡的語氣中頭一回出現不耐煩。

「主人有何吩咐?」他描述得不夠詳盡嗎?

自從古堡外有個小女孩出沒,他特地加強了里外的保全設施,在無人注意的小角落裝設監視器,受過精良訓練的保全人員則在隱藏式空間負責監控。

因此在一發現「失蹤」數日的小女孩在螢幕上露面時,安全組以內線電話通知了他,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趕赴監視室。

不可否認東方小精靈長得十分出色,靈活的大眼楮閃著對生命的熱愛,微噘的小嘴俏皮可愛,即使冷得發抖仍可見眼底的固執,像只非要吃到紅蘿卜的小白兔,表清純真的逗人生憐。

不忍她在堡中間逛受寒,所以他擅作主張地開了部份曖氣,以燈光引導她勿走岔路。

畢竟有些地方古老得不適合小女孩游蕩,譬如地牢和刑具場。

「她現在在哪里?」

康瑞想了一下。「應該走回宴會廳了。」

初次入堡的人很少不迷路,她不是例外,堡內環境太復雜了,當初是為了防止宵小入侵而設計。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看看表,她竟在堡中獨行了快三個小時。

太不應該。

「主人不允許有人打擾你寶貴的睡眠時間。」因此他等著。

「她不同……」一說出口,藍尼的心底掠過某種異樣的感覺,似期待,似溫暖,似一種莫名的……渴望。

他病了嗎?他居然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有,渴望擁抱她、親吻她,含住如初春野地紅莓般的鮮女敕唇瓣。他真的封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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