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眼惑龍 第18頁

「哪有一堆……」何青頓時瞠大眼快哭了,中元節不是早過了,怎麼餓死鬼還沒歸隊。

好高的碗山,快堆到他眉心了。

「小青子,你手斷了是不是,客人等著用碗。」慢吞吞地不知在磨蹭什麼。

「在洗了,馬婆婆,我在瀝乾。」何青無力的回喊,加快動作地搓洗。

「瀝乾?!」倒扣著就成了,三年伙夫是干假的嗎?

單破邪好笑的俯在她耳邊低喃,「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

「他八字不好。」關她什麼事?不幸的人是她,老是擺月兌不了他。

「喔!那要怎麼辦?」他打趣地橫睇一臉苦命兮兮的何青。

「排隊投胎。」改運太遲了,三歲訂終身。

「好很呀!小霓。」單破邪大笑地揉揉她的銀絲,一副很親密的模樣。

若兩人年歲相當,倒是個令人會心一笑的小動作,偏偏看在眾人眼中是將軍和這位老媼之間古怪得教人納悶,不免好奇的多瞄兩眼。

不過沒人會聯想到另一層關系上,只當是將軍體恤老人家的辛勞,撥空來幫個小忙。

褚姁霓冷眸一瞪,「將軍,你想讓老婆子晚節不保嗎?」

居然喚她小霓,也不瞧瞧她現在的裝扮。

「營區中有得是空房,不缺一副碗筷。」他希望她搬回軍中,但是不敢用強烈的手段逼她。

她太剛烈又固執,一個不夠圓滑反倒讓仇恨加深,想挽回也來不及。

「小青子,將軍缺碗筷,拿一疊來。」她更不缺,層層碗疊碗,筷成綁。

「喔!」何青跌跌撞撞地一打滑,整疊碗往前傾倒,差點砸到人。

自然反應,只見七旬白發老婦雙足一蹬旋踢,勾、轉、擲、拋,一個個碗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湯鍋旁。

「小霓兒,你露底了。」很想大笑的單破邪一本正經地幫她接住兩只碗。

「噢!我的老天,瞧我做了什麼蠢事。」她撫額一呻,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他順勢摟著她的細肩一撫,「沒關系,將軍令一出,沒人敢作聲。」

淡淡的蘭芷香味由她身上飄向他鼻間,威武的將軍氣勢蕩然無存,沉醉地細聞,臉上的表情充滿對心愛女子的憐寵。

他的異樣很難逃過眾人的眼,全都掉了下巴傻了,凸了眼珠子直盯著瞧。

「將……將軍,你干麼抱著馬婆婆不放?」傻愣愣的何青不解風情地問道。

「你……」他才想好好開罵一頓,好不容易愈合的傷處傳來劇痛。

「單、破、邪、你、去、死——」敢光明正大佔她便宜,而且她現下還是個老媼面容。

「霓兒——」偷香不成的單破邪有點無奈,他正想偷吻她的發呢!

「別叫我!好好過完你短暫的生命,二十日。」

話一完,褚姁霓拔空凌風而去,宛如一道虹橫過天際,留下無聲的驚嘆。

第七章

「你找我?」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位傾城傾國的絕色佳人,湖水綠的衣衫,淡紫色的羅裙,發束垂腰未著胭脂的冷著素面,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由窗外躍入。

懊有的防備心在一瞬間瓦解,眼楮眨也不眨的忘了呼吸,連該保持正常的單破邪都為之驚艷。

他知道她很美、很媚,讓人難以自制地心動,但是沒料到恢復原來面貌的她竟如此嬌媚出塵,仿佛是畫里走出的百花仙子。

美女出東鄰,容豫上天津;整衣香滿路,移步襪生塵。水下看妝影,眉頭畫月新;寄言曹子建,個是洛川神。

「我是到了木人巷不成,還是啞巴國?要浪費時間請便。」褚姁霓作勢要離去。

「等等,霓兒,你不想知道當年血案的經過嗎?」唉!好烈的性子。

一氣就是五天不露臉,害他不知上哪找人去,只好張貼榜文尋湯圓婆婆,還好她來了。

她停下腳步回頭,「不是誘我現身的餌?」

「聰明的魚兒不會上兩次網,你的脾氣不是普通的倔,我敢拿先父的名譽開玩笑嗎?」單破邪走近,握住她的手不放。

「放開。」向來冰冷的眸色逐漸讓怒火取代,她在害怕失足陷入泥沼。

「安靜點,我帶你見個人。」他強拉她來到一位面露祥和,年歲大約近三十四、五歲左右的和尚面前。

「你要超渡嗎?家師便是一方神尼。」她不認為和尚能帶來任何解答。

師父苦心地教養了她十年都改變不了她的心志,一個慈眉和尚是化不開那份血仇。

「你看仔細點,是不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七歲的她該有些記憶。

褚姁霓勉強地望了一眼,一種來自遙遠的模糊影像剌激著她,一個年輕帶笑的男子……

「你……你很像……」她一時想不起來。

「霓丫頭,你長大了,不再是玩泥巴的小野人。」空悟大師難掩悵然地合掌念聲,「阿彌陀佛。」

「文二叔,你是文二叔!」她激動地沖上前,眼中泛起薄霧。

「時間過得真快,霓丫頭都長成個美人,與你姑姑有八分神似。」十年了,他還是無法忘懷。

褚姁霓忍著悲傷的問道︰「文二叔為何出家?我記得你準備考狀元光耀門楣。」

封閉的記憶像潮水般涌來,一一在眼前浮現。

「失去你姑姑玉縭,我已萬念俱灰,不再有生趣。」他感慨的一嘆。

本來他想隨後追去,但家中兩老以死相逼他才斷了念,找了處清幽的寺院落發為僧,為往生的愛人日夜焚香誦經,希望來生再聚首。

「文二叔——」她對不起他,姑姑的仇至今未能得報,有負臨終遺願。

「不要難過了,霓丫頭,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的未來還很長遠。」空悟大師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他找你來當說客?」她用唇形朝單破邪罵了句卑鄙。

單破邪無辜的開口,「霓兒,請你听完空悟大師的解釋再來定我罪。」無妄之災呀!

把頸子給我抹乾淨些!她用眼神如是傳達。「文二叔,出家人能打誑語嗎?」

「霓丫頭,你變了。」以前的她多活潑開朗,天真得人見人愛,永遠是一副無辜的甜笑。

沒想到……唉!造化弄人。

「天變地變家也變了,我豈能不變。」她憤怒地握起拳頭化身羅剎。

「是呀,和尚我愚昧了,這些年你肯定受不少苦,有淚不敢流。」他能體會她的心情。

一個大男人都因受不了未婚妻的受辱想死,遁世到佛門清修來世緣,何況是親眼目睹親人在眼前死去的七歲小女孩。

接獲鄉里的通知時,褚家九十幾口人已覆上白布停放在廳堂中,他在悲慟中只顧著俯在愛人尸首上痛哭,未刻意去細察有無人逃月兌。

若是知曉褚家留有後人,他決計不會出家的代為撫育,為無緣的妻子盡一份心力。

褚家老宅因為一夜間死了太多人,所以沒人敢靠近的傳為鬼屋,只有他每逢初一、十五會帶些冥紙、香燭去祭拜,聊慰冤死的亡靈。

「文二叔是來與小佷女敘舊嗎?」對差點成為姑丈的長輩,褚姁霓的態度柔軟了許多,無苛言。

「紅塵事本不願介入,但一是為了玉縭來替她瞧瞧你,二是受單將軍所托,把誤會解釋開來。」方外之人當修虛無,即是空。

「誤會?」她看了一眼單破邪。

「當年血案發生時,單老將軍正好入皇城面聖,是他手底下的將領違紀胡為,假借老將軍之名下令誅殺褚家人。」

「我不信,怎麼有那麼巧合的事。」她恨了十年,怨了十年,到頭來卻是一場錯誤?

她不甘心哪!

「冷靜點,霓兒,不要傷了自己。」眼尖的單破邪抱住她,撥開她十指掐握出血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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