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憐愛奴 第10頁

另一方面則是本就沒什麼值得開心事,拿一分錢做一分事,各守本份、嚴謹過日子,時間就這麼流逝掉,大伙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慘了,我又听見笑聲,該不會作夢沒醒吧!」一臉苦惱的柳膺月拍拍額頭。

「在你的夢中有我,我才是那個該哭的人。」夢無好事。

「去你的!」他推了江上寅一下。「咱們去把夢境源頭揪出來。」

「同感。」江上寅附和地點頭。

兩人循著笑聲飄來的方向前進,翩然一現

眼前的幻景令他們呼吸一窒,不听指揮的雙腳似有意識地鎖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是誰?」

「好美的女子。」

重復著下人們的詠嘆,兩只呆頭鵝傻愣愣地立于大樹旁,深恐驚滅幻相而噤聲,靜靜地與林木融成一體。

他們不出聲並不表示別人目盲,兩根大柱子的目標太顯眼,讓人想忽視都難。

「小姐,你看二莊主和江管事。」怎麼他們中了邪,一動也不動?

一整天下來,菊兒能體諒他們的少見多怪,小姐的活潑性子是叫人吃不消,她有點後悔接下這個苦差事。

然而現在後悔為時已晚,誰教她只是個卑下的奴婢,人輕言微又沒膽反抗莊主的命令,拖著一條小命以「殉」主,望能得個全尸。

唉!誰來可憐她。

「鬼鬼祟祟非君子所為,欠管教。」季小奴心念一起,足下有了動作。

大如鵝石的物體半弧劃過,在兩人頭頂上突然爆裂,黏不拉磯的紅色液體毫不客氣地霸佔他們的頭,汁液順勢爬滿面,一道道似刀砍過的血痕。

本該是駭人景象,此刻是引人發噱。

當下最訝異的兩人沉著一張臉,怏怏不快地頂著一身抑郁,腳步不自在地往前邁去,每一步都隱含怒氣。

「你在做什麼,該死的女人。」柳膺月狼狽地抹掉臉上的石榴汁。

江上寅倒是沒有動作,任由石榴汁染紅了一身,神情深不可測,似怒似惑,帶著審思的意味直盯著她瞧,意圖找出些什麼。

他不言,旁人也無從臆測。

「嘖!你恢復正常了,我還以為你打算當我姐妹嘍!」可惜了鶯聲燕語。

眼前閃過一個模糊影像,柳膺月戒備的問道︰「你是誰?」

「唷!柳二莊主貴人多忘事,才一夜不見就忘了我的大恩大德,難道是物以類聚,學會忘恩負義。」

這調調、這口氣,活像是小乞丐的再版。

小乞丐?!

不……不會吧!一定是他想得太多了,兩人相差甚遠,怎麼會呢!柳膺月在心里說服自己,只是……理智似乎有自己的意見。

「我們……見過面?」他問得很含蓄。

季小奴輕蔑地拈拈葉片。「怎麼會見過呢?你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只不過是小小草芥苗罷了。」

愚味至極,目清心盲,笨蛋總是看不見真相,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他就分辨不出光和影的區別。

「姑娘應是前些日莊主親自‘恭迎’的那位小乞兒吧!」江上寅十分確定。

柳膺月驚呼,「你是那個小乞丐?」

心中大概有個底,卻一直不願去承認,他實在不太想接受眼前爛笑如花的佳人是髒污的小乞兒。

如出一轍的刁蠻無禮,是無法抹殺的事實。

「你瞧上寅哥比你有大將之風。」

這「上寅哥」可不是尊敬,而是嘲諷他的鎮定能力。上寅,上癮也。

柳膺月看不慣她的粗鄙舉止。「女孩子家應該要秀氣些,你……你太……太破壞美好畫面。」

「哈!抱歉,天生乞丐命,裝不來大家閨秀,你就忍耐點看。」秀氣一斤值多少?她商儈氣質立現。

在外浪蕩久了,沾染不少惡習,想改也難。

而她向來不是男裝打扮就是一身乞丐裝,來往接觸的皆是不受禮俗約束的奇人異士或販夫走卒,江湖兒女自是快意啖肉,大口暢飲,誰會計較是否得體。

「錦衣華服,你至少表現出一點女兒態,不要白白糟蹋與生俱來的好容貌。」柳膺月哀嘆著這真是失望而短暫的愛。

同樣相貌出眾,任家表妹美在典雅清麗,溫婉可人,是當今仕女最佳典範。

而她的美呢!狂風恣放,嬌野不馴,似正似邪,雖是言詞尖刻,舉止不雅,但那股麗質天生的純靈氣息硬是氣煞群芳,獨特飄然。

如果能靜止不動,誰敢說她不是貶落人間的凌波仙子,可惜……

錯栽荷塘的芙蓉,失了顏色。

「淺薄。」季小奴冷哼一聲。「女人只重皮相,再好的容貌也禁不起歲月的摧殘,何必惺惺作態表風雅,那太可笑了。」

「你很毒哦,拐著彎罵我故作君子,我好心給你忠告反惹一身腥。」

這叫吃力不討好,自找霉頭觸。

她雙手抱拳卻缺乏誠意。「感謝感謝,你怎麼不去關心街尾的大黃狗生了幾只小雜種狗。」

「是,我很雞婆。」柳膺月模模鼻子算認輸。

孔夫子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可見先人聖賢預知女子的難纏和奸險小人同等,他是書香子弟,謹當慎之。

「柳二莊主,你很沒志氣,這樣就朝女人低頭了,我還沒感受到勝利的甜頭。」她一副「你很孬」的神情。

「君子無所爭,我才不想和娘兒們一般見識。」輸贏都落人口實。

人要有自知之明,柳膺月袖子一揮,腳上抹著千斤油,先溜為妙,話一說完就轉身離去,灑月兌得很。

江上寅去留都尷尬,努力維持無波的表情。

「姑娘,有時人要順應禮法而得,太過我行我素易遭非議,受傷的會是自己。」

「噢!」她沒興趣听訓。「放心,我會先殺了想傷害我的人。」

「你殺不盡雲雲眾口。」

季小奴詭譎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殺不盡我用銀子來塞口,貪婪的人性是很好控制的。」

沒待他回答,她逕自踢跳著小石子走遠,不去理會古板的老冬烘。

望著粉綠色的輕快背影,心中一角硬牆被敲碎,冰冷的世界注入一波暖潮,仇恨在一瞬間被溫暖淹沒。

她是個擁有魔力的奇女子,江上寅在心動之余不免苦笑,一個他所不能去愛的女子,心能隨意想嗎?

罷了,就當幫莊主守護她吧!

☆☆☆

「小姐,你在找什麼?」

翻箱倒櫃,滿地的衣衫儒裙和兜衣,簡直是洪水過境,潦亂不堪,連上游沖下來的淤泥都比不上眼前的壯舉。

忙著跟前跟後的菊兒眼都花了,轉來轉去累得像條狗猛吐氣,坐在一堆衣山上看著陀螺似的身影穿梭,佩服小姐的好體力。

「核桃,我的核桃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了呢?她明明藏在七巧玲瓏玉盒的最上層,怎會自個長腳飛了,真是沒道理。

「哦我的天呀!就為了一顆核桃要拆房子?!」她快被小姐搞昏頭了。

「這顆核桃對我很重要,我們相依為命四個月。」瞧!她多重感情。

「相依為命?」

恩天隨不予置評,視若無睹地挑空隙走進來,菊兒像溺水者發現一塊浮木,興高采烈地從衣山爬下來。

「莊主,你快勸勸小姐,犯不著為了一顆核桃拼命。」她終于可以月兌離苦海。

拼命?!有趣的說法。「小奴,你找核桃干什麼?」這丫環快和她主子一個性子。

前些日子還怕他怕得緊,一個輕哼就嚇得兩腿打顫,縮著身子直打顫,現在倒是敢大聲說話,遣詞用字新鮮不諱。

是被帶壞了吧!

香汗淋灕的季小奴拉起袖子拭汗,一副很沮喪地甩甩無法藏物的兜衣,不顧忌男女之分。

「你知道的嘛!人家那個可愛娘壽辰快到了,身為孝順女兒的我當然要奉上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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