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是棗泥糕、梅香伏苓糕之類,但甜食吃多了會膩味,她便改吃熱食,酸酸甜甜的口感讓人胃口大開,結果就停不下來了,等她發覺時已擺滿一桌,把口角斗得凶的金姨娘、周姨娘嚇了一跳。
然後包括齊曉蓉在內,四個人把一桌菜吃完,每個人都吃得很撐,在丫頭、婆子的攙扶下,默然無聲的走回各自的院子。
「小小。」
「干麼?」一應完,蘇輕憐警覺地眯視眼前的男人。
「幫我。」沒有她,他做不到。
「你是嫌我太閑是不是?」
她噘起水潤小嘴,紅灘誘人,某人的身體一熱。
「祖母的身子撐不了太久,最多八月底就……」齊正藤說不下去,至親的離世對陽世子孫而言都是傷痛。
「可是我不想和你娘斗,她說什麼都是生你的人,我……我會很吃虧的。」不是斗不了,而是用腦子太傷神。
蘇輕憐很懶,懶得去爭,她奉行自給自足、豐衣足食。
不靠別人才有底氣,自己養自己,誰也不能對她頤指氣使。
「我相信你。」齊正藤長臂一撈,將想要逃走的小娘子撈回懷里,一翻身用大腿壓住她雙膝。
「……你根本是吃定我。」哼,遇到扮豬吃老虎的,她虧大了,上了賊船。
「娶到你我很榮幸,因為我的小小是天上仙子,是來渡化我……」他一只手往她腿肚滑去,一寸一寸爬高。
第十三章逐步掌家權(1)
蘇輕憐是不做則矣,一做則雷厲風行。
她不喜歡宅斗,但不表示她不會,在看了那麼多小說和電視後,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小菜一盤。
奪權的第一步是從廚房開始,在這個全府油水最豐的地方已安插了不少人的人手,以方氏最多,其次是金姨娘、周姨娘平分秋色,連最無聲的陳姨娘也隱隱有她的影子在。
鎊有各的主子,各為各自的主子辦事,只要不越過線,維持利益均分,這些人大抵能相安無事,暗伸手腳撈銀子。
可是有一股不該有的勢力介入了,打得她們方寸大亂,個個急著固守地盤,反而越急越亂,原本凝聚的力量被打散了,捉出幾個帶頭鬧事的,事情就擺平了。
他們終于見識到蘇輕憐出手的快、狠、準,不給別人翻身的機會。
不到半個月,廚房被她清理干淨了,里面下人誰的人都不是,只能是二少夫人的人,暫時由夏笙代管。
接下來是針線房,每個月的布料都有定數,主子有主子的,下人歸下人的,一季兩套衣服,多少人用多少布,堆滿整間庫房的布匹由管事統一采購,同樣也是能從中得利的管道。
但是不能查,也查不得,一查就露餡了。針線房和對外采購的管事是方氏的人,他們是方氏的陪房,由小廝、丫頭一路升到如今的管事,其中不乏有方氏的提攜。
雖然不能查人,但能查物,開庫房一查,明明剛買進的布料卻不足半庫房,新布舊布摻雜,里頭還有四、五年前用剩的花布。
再往下查,供應布料的綢緞商給了采購管事一成的折扣,然後翻開賬本一對比,買進的價格居然比定價高一倍,一個月一千五百兩的布料費高達三千兩,足夠齊府上百人吃上一整年。
蘇輕憐二話不說的把人換掉,改由擅長女紅、針黹的款冬替上,她訓練自己人管事,日後配了府內人當管事媳婦。
手上的權力一點一點的被奪走,方氏不可說不急,她急得嘴角生燎泡,膚色黯淡,夜里睡不沉,老是作惡夢,一早起來精神不濟、兩眼無神,一頭黑色的頭發居然發現兩根銀絲。
她很想扳回頹敗的局勢,但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老夫人像回光返照似的牽制她,將她手中的權慢慢分出去。
老夫人的用意是趁著她還有一口氣在時,將剛進門的嫡孫媳推上位,確定蘇輕憐當家主母的地位,讓失權的方氏可以少蹦達些,齊府的紛爭也消停些。
其實大家都在等。
等老夫人去世,她一不在了,各方蟄伏的勢力就會動起來,開始為謀奪日後的利益而大展手段。
董氏可以是某些人的庇護,同時也是別人眼中的阻礙,因為她,誰也不能動,只能暗自隱忍。
「不……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她……她快不行……她要見各位少爺小姐……」
一位臉色蒼白的小丫頭跑得跌跌撞撞的來報,她喘得快斷氣似的,額頭冒得全是冷汗,手腳因跑得太快而擦撞出不少傷口。
「祖母她……還是撐不住了。」身形一晃,齊正藤眼前出現重影,他打起精神不讓悲傷擊敗。
「快去看看祖母吧,總要見她最後一面。」唯一的屏障倒了,以後的風風雨雨就要她自己扛了。
等齊正藤和蘇輕憐到了老夫人的屋子時,已有人先行到達。他們誰也沒看的走到床頭,眼圈是紅的,雙膝落地跪在腳踏板,強忍著不讓滾動的淚水滑落。
老人家的面容已呈灰白,目光渙散,皮包骨的手背可見浮腫的青紫色血管,呼吸淺得幾乎全無。
「你……你們來了……」董氏的聲音虛弱得幾乎發不出來,呼哧呼哧是隱約可猜出字意的氣音。
「祖母……」齊正藤哽咽了,蘇輕憐目眶也蓄著淚。
「別……別哭,我能撐……撐到現在已經很……很滿足了,我的……乖孫……」這天怎麼黑得這麼快,都快看不清楚了,只剩下一點白光隱隱閃動。
「祖母,藤哥兒在這里,我陪著你,我握著你的手了……」祖母的手幾時變得這麼瘦小,半點肉也沒有。
「好、好,長大了,祖……祖母很欣慰……」她的手撫上他面上淡得快瞧不見的疤痕,微露一絲遺憾。
一直到臨了這一刻,董氏還在為沒護著嫡孫周全而自責。
「祖母,你累了吧,有什麼話慢慢說,我听著。」他為祖母掖了掖被角,訝異她身體的冰涼。
她想笑,卻臉色突然脹紅,喘不過氣來。「憐兒,憐兒,孫媳婦……來……」
「祖母,我在。」蘇輕憐輕揉老夫人胸口,她那口梗住的氣才順下來,面容顯得平和許多。
「府……府里的大權,你掌控了多……多少……」她忽然大力的捉住柔白小手,彷佛那是最後的氣力。
「書房、庫房、祠堂、廚房、茶水房、針線房、馬房,田莊和鋪面我掌握了八處,祖母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還不致于任人擺布。
董氏吁了口氣,笑了,話也說得順暢了。「不錯不錯,短……短短的三個月內有這……這樣的成就,祖母放心了。」
董氏的眼一點一點的闔上,好像很累了,想休息。
「娘!」
在外頭與人談生意的齊向遠趕了回來,他衣衫有點亂,看得出趕得很匆忙,他眼中滿是淚的跪在老夫人腳邊。
「向遠,回來了呀。」听到兒子的哭聲,董氏又努力的睜開眼,看了他一眼。
「是的,娘,我回來了。」他泣不成聲。
「很好,很好,我的兒孫都在身邊,讓我再瞧瞧你們,英哥兒、藤哥兒、蓉姐兒、風哥兒、雲哥兒、芙姐兒、小無雙,我兒孫滿堂呀,老爺,你瞧見了沒,我比你……有福……有福……」
一說完「有福」,老夫人的手像棉花一樣滑落,她胸口的起伏是平的,唯有嘴角噙著一抹安詳笑意。
老夫人過世了。
「娘……娘!」
「祖母……嗚……嗚……祖母……」
「老夫人……」
董氏死了,一片哀嚎聲驟起,孝子孝孫跪滿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