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病得這麼重?」解老夫人狐疑地看看自己枯瘦的手,心酸不已,目光不經意穿過指頭縫,瞥向五兒身邊美得沉靜的女子。「你是我的媳婦兒?」
「是的,娘,我是五房媳婦。」周靜秋走近,讓老人家看得仔細。
「好,好,長得俊,兩眼清澈,很正,是個好孩子,娘給你見面禮……咦!珠兒,我的金瓖祖母綠鐲子呢?」她模著腕要月兌下腕間的玉鐲送給兒媳,卻只模到一把骨頭。
「松了,老奴給你收在匣子里。」郭嬤嬤不敢說眼界淺的二夫人曾想偷偷拿走,被她發現了才趕忙搶回來。
其實不只二夫人,其它三位夫人也有意無意的間起老夫人那些珍貴的頭面和首飾,她都回鎖在匣子里。
人還沒死就惦記著老人家的東西,這些媳婦呀……「你給取了來,我給小五媳婦戴上。」這手生得好,是會做事的手,珠圓玉潤,飽滿有福。
「好。」郭嬤嬤開了鎖,取出手鐲。
解老夫人剛為新媳婦套上鐲子,才有點精神的身子又發軟,和兒子、媳婦說沒兩句話就又睡著了。
這回臉色沒之前的蒼白,一起一伏的呼吸平順了許多,周靜秋以當過急診室醫師的專業,仔細觀察解老夫人指甲的顏色,原先濃得肉眼可見的黑線漸漸淡去,只剩下肉末一點點黯沉。
「你懂解毒?」解冰雲驚奇地問道。
「你知道驗尸最怕偶到什麼嗎?」周靜秋反問。
「怕什麼?」她回道︰「尸毒。」
「尸毒?」他倒抽了口冷氣。
「踫上尸毒幾乎是無藥可救,立即截肢尚可一救,遲了毒走全身,尸毒一發作,人如行尸走肉,從內髒開始腐爛,直至潰爛到體無完膚。」在古代是絕癥,只有等死的分,在現代也是棘手的病癥,必須大量使用抗生素防止病毒變種,避免並發敗血癥導致的肌肉壞死。
「我們周家多代從事仵作的差事,先人傳下一種藥能緩解尸毒的發作,但難以根治,我爹把這藥傳到我手上,我便翻遍醫書找出更合適的配方,試著做成新藥……」她用所知的醫學知識去改良,研發新的配方。
「原來如此……」難怪能解奇毒。
「這藥不只能解尸毒,被最毒的蛇咬了也能解,堪稱解百毒,我花了五年時間才做了六顆,鞏太醫給眛了。」她拿了兩顆做實驗,這才確定具有解毒作用。
看來她得再上山找齊藥材,多做幾顆有備無患。
第十二章 爭產丑態百出(1)
「老夫人死了?!」素白的靈堂掛滿白幡,突地一陣怪風吹來,將正在燃燒的金紙灰燼給卷了起來,一口金絲楠木棺擺在正堂中央,棺木上方覆蓋著孝子賢孫蓮花薄,綢紅的披帛象征喜喪。
年過半百的老夫人不到六十歲,以整壽數入棺,表示長壽,福延子孫,代代高官厚祿。
來來去去吊唁的人一波又一波,哭靈的孝子、老媳、老孫兒一聲高過一聲,人人面上哀戚,雙眼紅腫。
看了吉日下葬,老夫人的一生也是榮極,誥命一品國公夫人,五子三女,高壽而終,送行族人達百人。
在國公夫人即將入土的前一天,有人提起該派人整理老夫人生前遺物,待封土儀式完成後,所持財物便該分給子子孫孫,讓後人懷念老夫人曾有過的慈愛和寬容。
明明是悲戚的場面,卻看到幾張掩不住歡喜的笑臉,私底下不住的交頭接耳能分到什麼,好像今日過後便會發大財,教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這就是解府的「孝子賢媳」。
「唉!你說什麼?!」是他听錯了,還是她說錯了,他好像听見此事尚未了,仍有後招?解冰鋒身上的麻衣還穿著,但臉上卻出現錯愕。
「沒錯,老關人生前曾留下一份遺產分配書,她說她若走得突然,就依這份遺產分配書將她遺留的財物和身外物分給她指定的人。」郭嬤嬤拭著淚,一句一句說出主子的交代。
「你只是個下人,有什麼資格介入我們國公府的家務事?快把鑰匙交出來,念在你照顧老夫人一場,我會把你賣到好一點的人家。」聲音尖銳的江宛如揚高聲量,指尖撓著手心,顯得煩躁不安。
「多謝二夫人美意,老夫人多年前已還了老奴賣身契,二夫人無法將老奴交給人牙販子,還有,老奴曾經說過,老奴手中沒有任何鑰匙,老夫人生前已交給她屬意的人。」她說的是實情,「此時」鑰匙並不在她手上。
「誰是她屬意的人?」大夫人手里還拿著要燒化的香燭,冷靜的神情上多了一絲急迫。
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絕不能出什麼批漏!
「等公布了遺產分配,老夫人的屬意人便會自行取走他那一份,無須各位主子費心。」她的意思是各人的分各人領取,早有定數,多的沒有,也不用算計旁人的。
「什麼叫自行取走,老夫人的私房是屬于五房子孫的,哪能隨便讓人拿了就走,這還有規矩嗎?我要看一看老夫人的財務清單,看她還留下多少財產?」那套紅寶石瓖碧璽的珠珍發冠江宛如志在必得,听說那頂頭冠就價值萬兩黃金。
貪婪的她一心念著老夫人的首飾,她心里早有一本冊子,至少要到冊子上三分之一的頭面、首飾才甘心。
「是有一份財務清單,不過老奴已交給五爺,老夫人說只有五爺不會貪清單上的東西,她很放心。」老夫人果然有先見之明,瞧瞧這些人爭產的嘴臉,真是丑惡。
因為最值錢的都給他了,他還貪什麼貪,除了五房外,其它房的人心里這麼想著,老夫人的偏心他們早就知情。
「老五,娘的財物清單該拿出來了吧,捂著多沒意思,你又不能全部拿走。」解冰鋒冷著臉,以長子的身分要求麼弟不得獨貪,那是大家的。
「我為什麼要給你們看?娘可沒交代一一傳閱,她只是編列成冊好讓我知曉我能繼承多少財產。」神色疏懶的解冰雲坐姿不雅的斜倚太師椅,腳旁是坐在圓凳子上的妻子。
活似紈褲少爺和苦命少女乃女乃,一高一低形成突兀又和諧的對比。
「老五,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獨佔娘的私房?別忘了除了你以外,我和大哥都是娘的親生子,我們為長,比你更有資格拿娘的私房。」他算什麼,屁大的娃兒也敢張狂。
「二哥,我和老四也是母親的孩子,雖是庶出也喊上一聲嫡母,不能把我們落下。」解冰肅連忙出聲,就怕嫡出的三兄弟自個兒分了,一點渣渣也不留給姨娘生的他們。
「呿!還沒你開口的分,等老五把娘的全部財產擺出來,我們才好商量著怎麼分配。」還沒見到影兒就想搶,他搶得過嗎?他們嫡出的尚未談攏,哪容得庶子出頭。
為了財產,兄弟都成了仇人,丑態百出。
「是是是,由大哥、二哥做主,相信以我們兄弟多年的情分,兄長們一定不會虧待弟弟們。」銀子當前,解冰肅說有多諂媚就有多諂媚,巴結之余不忘為自己謀利。
「那是,我們吃肉總有你們喝湯的分,一家人還要住在一塊,哪會獨漏了你們。」解冰庭彷佛早已家產在手,闊氣的撒點狗骨給三房、四房啃。
「老二,少說廢話,老五的財務清單還沒拿出來呢!你們說得再多也沒用,要看得到、拿得到才是真的,其它都是虛的。」解冰鋒想著該用什麼方式哄著麼弟高興,他那人用硬的不行,一個不快,說不定就來個玉石俱焚,誰也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