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沒?」轉身,他往餐廳前進。
「吃了。」跟上他的步伐,每前進一步,她都覺得自己就像是走在異國之都。「喂,這裝潢費一定很了不得吧?」
天吶,在柱子做雕刻就很了不起了,他家竟然連天花板都還要做浮雕?後,實在是給他有夠扯的!
「不清楚。」聳肩,他回應得蠻不在乎。
撇撇唇、皺皺鼻,寧蔓蔓又開始有意見了。「嘖,有錢人就是這樣!」
「這樣是怎樣?」頓住步伐,他回眸瞪她。真的不想生氣,偏偏她就是很難讓人平心靜氣。
「就是浪費又奢侈啊,不然還能是怎樣?」視線定在一根圓柱上,她很仔細的瞧著上頭的刻畫,全然沒發覺自己已經惹毛了人。
「浪費奢侈?」老天,想不被她惹毛還真是困難。他想,若有朝一日,他能全然不被惹惱,那想必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他已修練成仙,並提早去見佛祖。
「對啊!甭說我不是內行人,光以外行人的眼光來看……」眼珠子轉了一圈,寧蔓蔓在心底盤算了好一會兒,最後才以正經八百的口吻說著︰「這裝潢沒花個幾千萬才怪!」
「錯!是億。」他糾正她,跟著便想再出聲說明,但她卻以尖叫聲制止了他。
「什麼?你說什麼?是你說錯還我听錯?你說的是有九個Zero的那個『億』?」瞪大眼,寧蔓蔓的眼珠子已快滾落。
「對,就是那個億……」尖叫聲再行竄出,她又截斷了他的話。
「你有病啊?有錢也不用這樣花吧?房子不過是用來遮風避雨的,建構穩固實用、耐震不會倒,還可以睡得舒服就好,你干嘛花那麼多錢去做這種好看,卻沒用又不切實際的裝潢?」受不了!她一定要罵,這不罵怎麼行?
「我說過這不是我……」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還在過著餐風露宿的日子?你知不知道九二一過後,有多少人到現在連個安穩的家都沒有?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父母,連九年國教的學費都拿不出來,更甭提能讓孩子溫飽三餐……」
「停!」夠了!講個建築裝潢也能扯到那麼遠?「我再說一次,做這裝潢不是我的主意,所以妳可以停止炮轟我了。」
真是招誰惹誰,不干他的事情,卻要他領罪被罵,他怎麼可能甘心?
不過,她倒真是特別,一般人對他家的建築只有贊賞的份,她卻是反其道而行的破口大罵。
有趣,她著實有趣得緊!而他,開始忍不住深受吸引……嗯?或許,更早之前,他就被她吸引了吧,否則他又怎會對她如此特別注意?
「不是你的主意又怎樣?你沒有阻止就稱得上是幫凶!」哼,哼哼!扁是想到有小朋友連營養午餐的費用都繳不出來,而他家竟然是有錢到可以隨便亂花,她就直想罵人。
「阻止?」逗回,他真是哭笑不得。「寧大小姐,妳知不知道這棟屋的屋齡?」深吸口氣,他已經沒力生氣,只覺得萬般無奈。
「嗯?」隨意瞄了下,然後她答︰「看起來還很新啊!」
「看起來很新,那是因為有保養,實際上這間屋已建了三十五年,而我──」走到她跟前,他俯首睨望她。「現年三十有二,跟它足足差了三歲。」
「呃?」登時咋舌,她再也吭不出半句。
「來啊,妳倒是教教我,我該怎麼『阻止』才好?」根本上,他家老媽決定買屋裝潢時,他連在哪飄蕩都不知道,哪有辦法阻止老媽的「奢華浪費」?
「我……」怎麼辦?這下真是誤會大了!
真是怪了,她怎麼好像……常常在誤會他?呃,算了,還是趕緊把正事辦一辦,然後快快閃人落跑去吧。
「啊,你不是找我來說昨天的事嗎?」轉轉轉,趕緊把話題轉開吧!寧蔓蔓笑得很討好,當然也笑得很心虛。
「不說裝潢的事了?」挑挑眉,他豈會不知她在計量些什麼。
「啊?那個哦,哎喲,那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是你家的事嘛,嘿,嘿嘿。」她笑得很僵硬,眼神也左飄右蕩的。
「是嗎?確定這只是『我家』的事?」老實講,他不大喜歡听到她這麼說,因為他發覺自己真的想跟她試一試了。
她真的特別,特別到跟所有女人都不同。以往,接近他的女人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坐上桑家少女乃女乃的位子,而她……卻根本不將他看進眼底。
原先,他對她有疑慮,但現在已不再懷疑,因為已確切明了她性子太過耿直,根本做不來虛偽欺騙那一套。
「本來就你家的事啊,我姓寧又不姓桑。」繼續陪笑臉,她連聲音都放得好輕好柔。
媽啊,快跳過這段啦,趕緊說完正事,然後快快放她走吧!嗚嗚,真是丟人丟死了,怎麼對上他就老是失常呢?噯,肯定是上輩子對不起他,這輩子才讓他這冤家來討債。
「不同姓,也可以同一家。」站直身,他不再看她,轉而走進餐廳,而後入座于餐桌旁。
「啊?」茫然的跟進,寧蔓蔓傻傻的坐到他對面。
「關于昨天的事,我不是說了『以工代償』嗎?」攤開報紙,他沒再看她,心里卻是在偷笑。
眼看主子落了坐,早已就位的老吳旋即讓廚房的佣人們送上餐點。當然,他不忘細心體貼的詢問客人──
「小姐,請問您早餐要什麼?」
「不用,謝謝。」匆匆一笑,她禮貌回應。跟著又看向桑子達,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問題,就又被擋下。
「那,咖啡?」
「也不用,謝謝。」再送上一笑,她再轉頭看桑子達,卻是同樣沒來得及出聲,就又被擋下。
「那,大吉嶺紅茶好嗎?或者小姐喜歡伯爵女乃茶?」老吳向來是個盡忠職守的管家,所以一向很懂得以客為尊。
「呃,女乃茶好了,謝謝。」有點一樣東西了,這樣總不會再煩她了吧?
結果,她錯了。
「好的。那,加糖嗎?」
「不加糖能喝嗎?」瞪著管家的笑臉,寧蔓蔓嘴角有些微的抖動,實在是已經快到達忍耐的臨界點了。
「呃咳,老吳,你可以下去了。」輕咳兩聲,目的是為掩去笑意。
「哦,可是……」小姐沒回說要不要放糖耶!老吳有些為難。
「她的意思就是要放糖。」薄唇輕微扯動,桑子達是真的在笑了。
「好的。」得到了答案,老吳自然也沒再多做停留,趕忙吩咐其他人做事去了。
「他都這麼嗦嗎?」瞪著那道離去的臃腫背身,寧蔓蔓有種不知該說什麼的無力感。
「更甚。」
「天!真虧你受得了。」媽啊,有錢人果真不好當。算了算了,反正也跟她沒有關系。「你說的『以工代償』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立即回答,因為適逢佣人們出場。
「其實要我做工是沒問題啦!雖然現在年紀是有那麼一點了,不過我想我還是挺得住的,畢竟也打過粗重的工……」沒等到他的回音,她只好自顧自地說著。
「沒人要妳做那個。」擰眉,睨了下她單薄的身子,心底頗覺不快。
為何對此感到不愉快?他不知緣由,只知當腦子閃過她做粗工的場景時,心頭就是這麼自然而然的擰著、疼著,教他著實感到不快了起來。
「那你到底要我做什麼?」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要怎樣?寧蔓蔓有點不爽了,不過礙于剛才出的糗,她現在只能悶悶的端起杯子,喝著女乃茶兼等解答。
「什麼也不用做,」優雅的攤開報紙,繼而慢條斯理的補充說明︰「只要跟我交往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