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呈祥(上) 第10頁

當她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時,一雙溫熱的大掌適時握住了她,她心一驚,杜乘風順勢將她拉進懷里,柔順地輕撫她一頭如烏絹般的秀發,兩人在漫長的旅程中,並沒有過多的言語,或許,在冥冥之中,他已知道許多事,而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無聲要此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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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十天的時間,在杜乘風的既定路程下,兩人一路從蘇州、經過安徽銅陵、安慶,再轉過贛、湘兩省,于端午前三日,正式進入貴州省境。

車子一經過苗嶺,來到名為麻江的小鎮,此處四面環山、風光秀麗,到處都是流水淙淙的低矮河床,遠處還可見到河瀑沖擊亂石、水花撲天,宛若銀河倒懸奇景,展現出貴州地形婉蜒曲折的多重變化。

這一路風光明媚、鳥囀蟬鳴,氣候更是冷熱適中、清風徐徐,加上杜乘風在這十來天,完全抱著與元梅游山玩水的心情,對于那場退貨風波,可說是只字未提,以避免觸及到她的情緒,壞了兩人的雅興。

而在元梅的心里頭,則認為杜乘風已看穿她的心事,甚至于猜測出她前陣子,偷偷前往苗疆與宗千鶴串通一事。

這樣的繪聲繪影,讓她即使在睡夢中,也會不時地作起惡夢,夢見杜乘風帶著三位妹妹和兩位長老,一同前來找她興師問罪……

「杜乘風……」元梅尖叫地坐直起身,額上已布滿一片薄汗,唇色幾乎接近慘產亡。

「白天讓我陪著你還不夠,夜里作夢還這樣想著我?」

深夜時分,杜乘風繞到元梅房間,想看看她是否睡得安穩,誰知道才剛替她蓋了被,輕輕在她額間落下一吻的同時,便見她喃喃囈語,接著,就起身坐起,還大聲呼叫著他的名字。

惡夢初醒的她,在如豆般的燈照下,見那張俊俏的臉蛋就在地面前,還坐在她床榻上,連忙將身子往里縮,並提高警覺地悶︰「你來我房間做什麼?」

「不過是來看你睡得是否安穩,順便替你蓋蓋被子而已。」他看她有如驚弓之鳥,像極了做虧心事的偷兒。

「你……你別說得那麼好听,你不妨老實說,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事?」這種壓力讓她快要喘不過氣,她寧可對方有話直說,也不要像個老躲在暗處的鬼影,嚇得她成天疑神疑鬼,神經想不衰弱也難。

「梅兒,你想太多了,我什麼事都不知道,難不成……你認為我應該知道什麼事嗎?」他一臉不知其所以然,但習慣性地輕揚嘴角,卻讓元梅篤定地以為,他根本就是佛口蛇心,存心要著她玩的。

「你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從以前到現在,你明明什麼事都知道,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到現在,我陸元梅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你說啊你……」她再也受不了他那張虛偽的臉,掄起粉拳,像是鳴冤擊鼓,咚咚咚地不斷捶向他。

「你做事雖然很謹慎小心,但往往都會沉不住氣,要是你這麼在意的話,以後我就盡量裝胡涂,那總可以了吧?」緊緊握著那雙充滿爆發力的手腕,他展現出過人的耐心,只希望她的火氣能稍降一些。

盡量裝胡涂?

「那照你的意思,豈不是……我的每件事情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我面前卻故意裝傻裝笨嘍?」這也是她最氣他的原因。

敝不得以前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傳遞給她一種他後知後覺的訊息,等到她以為自己獨佔鰲頭時,卻發現他早已捷足先登,讓她落得空歡喜的下場。

這樣的情形,已經不只一次兩次了,她大膽懷疑,這次她偷跑苗疆一事,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只是他在裝傻,等著再看她一次笑話。

「梅兒,你以為我是神仙嗎?還是像個雅賊,一天到晚就偷偷跟在你身邊,觀察你的一舉一動?」他豎起八字眉,難得見他臉上出現無辜表情。

「你沒那佛緣當神仙,倒是像個獐頭鼠目、雞鳴狗盜的小賊,老做些見不得光的事。」一對娥眉倒蹙,紅潤的嘴唇緊緊互抿著。

「就算是當個小賊,也是盡可能地想在暗地里守護著你,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呀!」他雙眸閃爍,說的倒是中肯切意。

「說話用不著跟我沾糖抹蜜,我已經沒有那份感覺了。」

「感覺可以慢慢培養,只要你願意,咱們很快就能再像從前一樣,過著神仙伴侶似的生活。」

「話可別說得那麼早,等到我們倆哪天又意見不合了,你是不是又要在大庭眾廣下,好好地損我一次?」想起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失面于一事,對于男人的誓言,再也不敢奢望了。

這個男人做事機深詭譎,在尚未達到目的之前,都會盡可能地百依百順,等到達到目的之後,又會完全地以自我的主觀意識、正人君子的形象,拉攏身旁的人,一起來施壓于意見與他相左的人,他就是有這本事,讓男人、女人都臣服于他,以他那溫順的笑容,來掩飾內心狡猾多變的一面。

「就因為那一次,你就將我判處死刑?嚴格說來,我再怎樣的不是,也是為了你好,怕你受騙啊!」

「哼,你沒那麼好心,你只想讓杜、陸兩家的人知道,你是絕頂聰明,你辦事能力奇佳,在兩位長輩和眾弟妹面前,表現出你大哥的風範,我說的一點也沒錯吧?」她一語拆穿他的西洋鏡,還伸出小腿,試著想把他的身子從床上踢開。「你快回去睡吧,反正我已做好心理準備,別想你的奸計得逞。」

「你又在說什麼啊?」他的死粘著床,還向前挪了幾寸。

「我在說什麼你自己心里有數,用不著我來解釋。」與其受他威脅,不如到了苗疆後把話說開,將來腰桿子軟一點、態度好一點,跟三位妹妹及兩位長老好好賠罪,相信他們不會給她太多責難的。

「梅兒,有時我總覺得你對我的誤解太深了。」他大手一伸,不偏不倚地拉住她的手,硬生生地將她從床榻的死角處,拉到正中央來。

「喂,你……你快放手,你別太過份……」兩手兩腳胡亂交踢交撥,縴縴細膩的四肢,打在硬邦邦的嘰肉上,對杜乘風來說,簡直跟搔癢沒兩樣。

「梅兒,你再這樣大吼大叫,萬一吵醒了客棧里的人,讓他們一窩蜂地全涌到這兒來,那後果你可得要多想想了,我呢,一個男人家倒是無所謂,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到時候要嫁人,我看恐怕很困難了。」他說得可是一點也不唬人,這事要傳開來,以訛傳訛,到時看她要怎麼做人。

「我嫁不嫁人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就算一輩子當個老姑婆,也不關你的事。」

「你現在不就是快到老姑婆的年紀,唉,三個妹妹都嫁得比你早,我看除了我以外,將來真有人想娶你的話,鐵定是沖著余園的財富而來的。」他火上加油,這多少也在提醒著她,女人的青春是不能任意蹉跎的。

「杜乘風,我不嫁總行了吧,我……咳咳……」她玉手一指。「我就算嫁個挑糞養豬的,也不會嫁給你!」

「冷靜點,把身子咳壞了,我怎麼跟啞叔交代。」

「誰要你去交代了!我的事跟你無關,用不著為了我而跟任何人交代!」越說越是激動,元梅咬著唇,全身因憤怒而不停地發抖。

「好,不交代就不交代,梅兒,只要你答應我,忘記三年前的那件事,讓我們盡棄前嫌,重新開始,你要怎樣,我全都依你。」為了讓她不再活于過去的陰影中,他得要當機立斷,將事情做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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