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拽到寶 第18頁

「真過分。」阮罌冷笑。

「你以為我應該說什麼?」

「是啊,你還能說什麼?對你來說,我做什麼,都與你無關。」明知他無情,為什麼雙腳一再往他的地方跑?真是自找罪受!

「我真蠢……」拽著他衣服的手,松開了。起身,看著師父。「我以後再不會來找你。」

這話一出口,便讓司徒劍滄的雙眸,結起厚厚的冰霜。她憑什麼生氣?她哪知道他這幾天的掙扎和痛苦?司徒劍滄別過臉去,望向它處,就是不看她。

「無所謂。」他說。因她而來的情緒起伏,讓他招架不住了。

阮罌瞪著他,他那冷冷的態度,令她的胸口彷佛在燃燒。轉過身,她大步走開,可走沒幾步,實在氣不過,又回過身,罵他︰「司徒劍滄,你真夠可悲的。」

司徒劍滄緩轉過臉,覷著她。瞧見她美麗的眼楮,閃著熾烈的怒火。

她恨恨地指控︰「把接近你的人推開,就是你的強項嗎?你這種人活該要孤獨一輩子,誰要跟你認識,誰就是自找苦吃!」

他听了,緩緩回話,聲音輕,卻冷得令人打顫。「我愛怎麼對人,與你何干?你沒能力扭轉自己的命運,就來找我出氣嗎?」她以為他是神,有求必應?他也有自己的麻煩要苦惱,她怪他?憑什麼?他被她害得還不夠?

與你何干?

阮罌听了,心震了一下,美麗眼楮,瞬間失去光彩,面上出現受傷的表情。她在做什麼?忽然羞窘難堪,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指控他這些做什麼?像在跟他要感情。她忘了嗎?他們的關系根本不算什麼,她對他來說不重要,那麼他當然不在乎她的傷心難過。

阮罌雙目氤氳,淚光閃爍。她顫著唇瓣,哽咽著,找不到話反駁。在那模糊的視線中,他的臉色如刀光般冷厲,割傷她。

眼看她哭了,司徒劍滄低頭,不忍看了。心中充塞著無力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她是他此生遇過最棘手的難題。

他緩了口氣。「說幾句好話安慰你,就算是有血有肉的好人?如果安慰有用,我會說,但安慰於事無補。」

她倒抽口氣,吼︰「至少在這麼失意的時候,我會感到溫暖!」淚水滾下她的臉龐,老天,她覺得自己好悲慘。她孩子氣地咆哮︰「我要听的不是道理,不是對事情有沒有幫助,我要你了解我,了解我的心情我的痛苦,我的失望傷心,但你混蛋!你只在乎自己!」

注視著風中搖蕩的芒草,他苦笑。「我……干麼了解你?」了解了又能做什麼?

「……」阮罌無助地望著他。

「我為什麼要去在乎你?」他早就什麼都不能在乎,也在乎不起。她不懂得他的苦衷,她的指控讓他好心痛。他也渴望阮罌了解他,包括他的身家背景。他也希望對誰掏心掏肺開朗坦白,但他不可以。關於自己的事,將來的事,他都不能說。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這樣默默地承受她的指責。

兩人久久不說一句話,阮罌看著師父,師父卻不看她。

阮罌無助地垂下雙肩,轉身,離開了。

在她身後,司徒劍滄立在芒草間,芒草在風中搖蕩,白色衣袂隨之飄飛。他默望著成片如浪的芒草,覺得自己已經迷失了方向,陷入困境。因為惦記阮罌,正事沒做好,現在見到阮罌了,卻又惱著她要嫁人的事,對她惡言相向,冷漠嚴厲,把她氣走了。

他什麼都沒做好、沒做對,他在干什麼啊?

忽地一股倦意襲來,他竟忘了髒,虛乏地,往後癱倒,癱入草堆中,跌進了阮罌方才躺著的地方。他仍聞得到阮罌常用的香粉味,閉上眼,在她的氣息里頹廢。他已經乏得沒一絲力氣,被這混亂而巨大的情感,扯得四分五裂了。真想,不再清醒。

阮罌,不是我不想對你好……而是我,沒辦法給你幸福。

誰都可以將她看扁,唯獨他不可以。旁人說的話都可以一笑置之,獨他說的話她會很介意。為何?不知道。阮罌氣唬唬地揮打著芒草,一邊撇去淚,她恨師父。瞎走一陣,待她回過神時,人已呆立在無邊荒野中。

月色瑩瑩,四周無邊的黑暗荒野。

她忽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西域風景,爺爺說死亡之蟲平時藏匿在沙底,逢七、八月才爬出地面覓食,在艷陽下曬它血紅的身軀。想像詭異情景,在一大片冒著煙氣,風沙滾滾的戈壁沙漠上,一條條赤色大蟲,躺在沙地,而天空中,老鷹叫著,而狂風,烈烈吹痛臉龐。那是她的夢想,那是她的夢想。認命嗎?

自己沒能力扭轉命運的安排,就找我出氣嗎?

阮罌苦笑,師父真狠,偏偏說中她的心思。

這是間很特別的房間,美輪美奐四字還不足以形容它的華貴。

房里擺設不簡單,牆上幾幅昂貴的花鳥魚繪畫,都是當今城內一流的畫家作品。香木造的桌椅刻鏤繁復的花樣,看起來就很貴,真的很奢侈。桌上放金造的香爐,白煙裊裊,焚著頂級的進口香料,讓人聞了神魂顛倒,宛如身在仙境里。床帳薄如蟬翼,宛如一入帳睡,就飄飄欲仙。床上金線繡團花的黑色絲綢被,雪色絲綢枕,還有一把黑亮亮烏墨墨絲綢般的長發,如瀑布般自床沿傾瀉而下,垂落地上,如夢似幻。

發的主人,背窗,側躺。窩在綢被里,隱約看得出那身形的輪廓,縴弱嬌媚。此人正在作個美夢,夢囈一聲,懶懶翻身,平躺。這一翻身,就露出臉來——濃眉,粗睫,刺刺小胡漬,還有巨大的喉結。

是高飛揚。

也許這五官臉蛋和他身上穿的粉紅寢衣,感覺異常突兀,非常不自然,但反正沒人看見,房間是他的城堡,他是城堡的主人,想怎樣就怎樣,他正睡得香甜。高飛揚夢見跟心儀的王壯虎去游船,王壯虎搖槳,汗珠在他強健手臂閃耀。高飛揚看得入迷,心里有「熊」亂撞,因為光是小鹿亂撞,並不能真切形容他的迷狂。在夢中小船里,他正快樂。

忽地,一大浪襲來,船身劇晃。一個凶猛的搖蕩,船傾覆,他們一起摔出去……

「啊……」高飛揚醒過來,搖晃的原來不是船,是自已。他搖來搖去,搖來搖去……啊,有只手在搖他,床邊有人?他駭叫,那只手捂住他的嘴。

「噓。」

斑飛揚瞪大眼,認出來人,是阮罌。

「我有話跟你說。」阮罌放手,看著他。

斑飛揚拉被,護在身前。「現在?現在很晚了,明日再談好嗎?」早晚會被她嚇死。

「我與你之間有事要解決。」她堅決道,不快解決,她沒辦法安下心。

斑飛揚面色尷尬。「明天再說嘛,我衣衫不整,儀容沒打理,還沒漱口呢,這樣子跟你說話太沒禮貌了。」

「沒關系。」

「你拜訪我,我當招僕兒備茶水,可這麼晚了,僕人都睡了,什麼都沒款待……」他是謙謙君子,還是謙謙到很過分的那種。

「不要緊。」

「深夜男女共處一室,萬一被發現就糟了,你先回去歇著,我明日到府上見你。」

「不礙事。」她的口氣開始凶了。

「好吧,既然你堅持。不過……唉,還是太失禮了,不然我去找看看還有沒有甜品款待你——」

阮罌壓抑火氣。「你什麼都不要做,只要躺在床上听我說!」又來了,又來了,那種火山快爆發的感覺又出現了,高飛揚真是她的魔考,真會激怒她。

「躺在床上?這樣跟你說話?這……這樣子我壓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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