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令季筱柔陷入沉思。要怎麼做才能讓杜少桓相信她是認真是執著無憾的?難不成要她學《倚天屠龍記》里的紀曉芙去生個女兒取名叫不悔?
‘今晚是小五生日,我們在小山坡上有個營火烤肉會,你也一起來參加?’杜少琪很具誠意的邀請她。
‘你老哥不會高興看到我的。’
‘沒關系,反正參加的人很多,天色又暗,你若不特別張揚,他不會一下就認出你的。’見季筱柔仍猶豫不決,杜少琪又說︰‘你不積極參與我們,怎麼幫我老哥找證據平反?’
‘你肯相信我?’關于她接受卜中興的情商,到巴黎來緝捕軍火犯一事,及之後所發生的事,杜少琪或多或少應該知道一些。
‘當然,我相信我老哥的眼光,他看上的絕對是有智慧又有主見的好女人。’
‘謝謝。’原來她真正相信的不是她,而是她哥哥,季筱柔心里不無感慨,一個被她貶到一文不值的人,卻在他鄉異地贏得所有人的心,是她眼拙,分不出良莠,還是他真的月兌胎換骨,變成另一個人?
思緒至此,又不免把卜中興揪出來相提並論一番。沿路的繁燈閃爍,一道道映入車窗,往事歷歷在目,均是那麼的不堪回首。
必于卜中興過往的一切,她忽地丁點都記不起來,滿心滿腦都是杜少桓的身影。怎麼會這樣?若不是中毒,肯定是中邪。
‘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沉默良久,她驀地想到一件挺重要的事。
‘說吧。’
‘你老哥他……他是怎麼發跡的?’這不僅是她的疑問,也是卜中興羅織杜少桓入罪的重要疑點。
‘當然不是靠販賣軍火嘍。’杜少琪發出一陣調侃的嬌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正色道︰‘他是專業的基金經理人,因為操作的手法與眼光獨到,很快的吸引投資人的注意。兩年前他自己更成立了一個「柯比意」基金,目前管理的資產已經達到一千億美金,雖然比不上索羅斯的量子基金,但在這一行也算是舉足輕重。’
‘原來如此。’她如釋重負,亦無比驚喜。果然是士隔三日,得刮目相看。昔日她眼中的頑劣分子已經不再是吳下阿蒙,而是一個功成名就的企業家。
***
穿過別墅的林地,激烈的搖賓樂曲震得人心不由自主的跟著興奮起來,遠遠的就看到山坡上生起了熊熊火焰,數十名男男女女圍著火堆又笑又跳,沒有人發現她們的到來。
杜少琪很快加入他們的行列,跟著他們載歌載舞。
季筱柔則撿了一塊陰暗的空地,促膝而坐,靜靜的感受眼前熱鬧喜樂的氣氛。
這些人她大部分都不認識,除了三兩個曾見個一兩次面,較熟悉之外,等等,站在杜少琪左側那兩個男人,她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怎麼一時想不起來。
‘少琪,我跟你介紹,他叫張恆風,他叫黃偉濤,才剛來巴黎不久,我特地帶他們來玩玩。’說話的女孩曾和季筱柔在別墅打過照面。
‘歡迎,歡迎。’杜少琪熱絡地拉著他們融入眾人的嬉鬧之中。
記起來了,季筱柔心湖顫然一驚!那兩人不就是她在馬黑住處見到的那兩個東方男子!
他們混進這里必然懷著不良的企圖,她得盡快知會杜少桓。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她立即在眾人之中找到他。他正引吭高歌,唱的曲子是佩蒂奧斯汀的‘FirstTimeLove’,歌聲婉轉動听,淺吟低喃,蕩氣回腸。有那麼一剎那,季筱柔覺得他根本是在對著她抒發內心的情感,那麼專注,那麼纏綿。
突地,轟然的掌聲響起,大群女孩子蜂擁而上,圍著他要求再來一首,她才恍然明自,自己不過是一相情願。
接連他又唱了八、九首歌,首首引人入勝,在最後一首爵士,最火熱的段落中,他忽地將一名女子扯入胸懷,給她一記濃情的吻。
此舉馬上引起更大的騷動,人心都沸騰了起來。
然後,他就不唱了,把麥克風交給趙建明,他便退到一旁,卻也沒閑著,忙著招呼眾人吃東西、喝飲料,這一刻,他又像極了眾人的大家長。
他真是像一塊大磁鐵,很容易把人吸引到他的左右,卻連一點讓她接近的機會也不留給她。
‘來,你怎麼坐到這里來了?’手里拎著蘇格蘭威士忌的他,瞥到這枯坐一旁的女孩子竟是季筱柔時,霍地換了一副神情。‘是誰允許你來的?’
她和他眼神相交,一如風暴的往事呼嘯穿過兩人的眉眼底下。
她先示好地展露了清麗的笑容,杜少桓卻完全不領情,臉色一逕鐵青著。
‘哥!’杜少琪慌忙趕過來解圍。‘她是我……’
‘住口!’他勃然大怒,毫不給情面。‘現在給我離開。’
‘少桓別這樣。’趙建明和張志朋也聞聲趨前觀看。‘筱柔畢竟是咱們的同學……’
杜少桓根本不讓他把話說完,彎身抓起季筱柔就往山坡下推,在大家驚詫的注目中,她就這樣被攆下山,只字片語都來不及說。
從音箱里飄散出來的樂音,繼續響徹雲霄,歡唱的歌聲也只短暫停了一會兒,季筱柔提著包包跌坐在一株白樺樹下,小雨選在這最不適當的時刻,紛紛擾擾自天際飄落。
走在雨中,她絲毫沒有落淚的沖動,只是遺憾,和自責。
***
接下來連著七、八天,季筱柔足不出戶。至少在範可欣他們看到時是這樣的。
住處後院有個小池子,里頭養了兩只可愛的水鴨。她每天就坐在那里愣愣的看著水鴨在水里游來游去。
‘筱柔,’陳姿秀赫然出現在廊柱後,神秘兮兮的采出半個腦袋瓜子。‘過來。’
季筱柔慢吞吞的抬起頭,瞟了她一眼,又低垂螓首,作冥思狀。
‘你為什麼又回來?’
乍聞嬌斥,季筱柔駭然回眸張望,但見範可欣倚在花台邊,手里捧著一本書,輕蔑地瞪著她。
‘礙到你了?’不喜歡她趾高氣昂的語氣,季筱柔掉頭便要離去。
‘站住,’範可欣起身走到她面前,眼中火光四射。‘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再走不遲。’
季筱柔立在原地,緩緩把焦點對準她的雙眼。
‘你跟卜中興除了同學,還有什麼關系?’
‘準你自由想像,橫加揣測,我一概不介意。’夠寬宏大量了吧?
‘你--’範可欣鍥而不舍,‘是你先勾引他的,對不對?’
‘請注意你的措詞。’暗戀和勾引差得可是十萬八千里,‘別胡說八道,就算我勾引他又關你什麼事?’
‘不行,他已經是我的未婚夫了,你怎麼能橫刀奪愛?’範可欣眼底都是熱騰騰的火氣。
‘是真的嗎?’這倒出乎季筱柔的意料之外,要是在半個月前得知這件事情,她鐵定會瘋掉,可現在,她居然一點傷心的感覺都沒有。
‘騙你干麼,我們訂婚已經快三年了,就等這件案子了結以後,回台灣正式舉行婚禮。’
‘哦?’胸口好似被用力撞了一拳,痛得說不出話來。杜少桓說的沒錯,她果然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被卜中興騙得團團轉,還拿他當聖人一樣膜拜。‘既然你們就要結婚了,何必還擔心我去勾引他?’
‘因為他最近變得怪怪的,什麼話也不跟我說,還直怪我沒有你聰明。以前他對我都是百依百順,甚至可以說是低聲下氣,自從來到巴黎以後,他開口閉口全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