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心 第4頁

郁家花園總共一公頃多一點,以古阿拉伯品種的答馬希拿玫瑰花為大宗,次為格拉斯茉莉花,摩洛哥玫瑰排名第三。

摘花工人每摘一盎司鮮花有十塊日光幣的收入,折合美金大約是七塊半左右,是印度工人還有普羅旺斯工人的二十二倍收入,在附近以花維生的農家里,郁倪給的價住算最大方的了。

郁倪趕到花團時,自動自發的女工已經采收好幾麻袋的茉莉,男工人負責運送到加工廠,日積月累的默契不因為缺了個人手出現斷層。

郁倪安慰的對大家揮手。

火安琪還見花園的盡頭是一片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有人影走動揮竿,顯訪是個俱樂部之類的東東。

「到底要編派你做什麼?」心思回到火安琪身上,郁倪感到頭疼。「摘花?太扯了,我寧可把自己打成豬頭填海。」想來想去,她想不出一個適合他的工作。

「唉,你叫什麼?」她一邊轉腦筋,一邊傷腦筋的問。

火安琪沒有回答。

「喂,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滾蛋,第二,回答我的問題,我會考慮要不要叫你滾蛋,要是你繼續裝聾作啞,那就馬上帶著你的蛋……滾!」她可不要在以後的日子里對著他喂來喂去,這麼難相處!

火安琪從來沒有被女孩子這麼橫眉豎眼過,新奇跟敬畏混在一起,總算挑起他些微的情緒。

「安琪。」他吐出兩個字。

算你狠!郁倪低呼了聲。「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塊地盤是我家,我不管你是從哪里蹦出來,我說的話就是命令,要敢違抗,殺無赦,懂嗎?」她做了個砍脖子的姿勢,出言恐嚇。

火安琪看她活蹦亂跳的,像條被沸水燙著的狗,詭異的把眼皮撩高了些。

她——似乎很有趣。

「听懂的話要點頭,不然答應一聲,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不知道你腦子里的紋路有幾條線。」

她氣起來眼楮發亮,熱力四射的表情像團小太陽,有某種他急切需要的元素,火安琪貪婪如吸取花蜜的蜂鳥,牢牢盯住她看。

郁倪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不小心露出虎姑婆的真面目嚇壞了他,這一嘀咕,不由得軟下心,萊鳥嘛,多忍著些就是了。

她有時候很討厭自己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說跟做完全不同。

「你不出聲我當作同意。」姚依然不吭聲,她說了算。

她將認識的髒話在嘴巴里統統溫習過一遍後跳下田埂,心中不禁把火安琪教育成這樣的人給罵了個徹底。

顯然十二個門徒已經不管用。

見分鐘後,郁倪又開罵,這回,她罵自己豬頭!

明明知道他干粗活的工作能力零蛋,偏就不信邪,這下,自討苦吃了吧!他少爺天才的把品種非凡的花當成野草,野草當寶貝,專門搞破壞,媽咧個刨冰,罵他沒看過豬走路總吃過豬肉吧?他還問豬是啥玩意……

郁倪感到全身無力。

好!武的不行,來文的吧。

澆水,三歲小孩子都沒問題的工作。

結果哩——情況更慘。

郁家花園有座專門為灌溉花卉蓋的蓄水塔,以消防的塑膠軟帶接用,軟帶埋設在土壤中,延著花圃縱橫擺放,需要水時,只要扭開開關,等著水柱從軟帶的孔隙中出來就可以,人的作用就是在旁邊守著,對!就是守著。

但是,他也能守出一場災難來。

看著形同被水災肆虐過的花兒,郁倪只能嘆氣再嘆氣。

「你告訴我好了,你專精什麼事情?」

火安琪顯然也清楚自己能不能繼續留在這里的決定關頭,全部系在自己接下來的話里頭,他考慮了很久,決定回答。

她的樣子很像暴怒的恐龍,不過她是只漂亮的恐龍。

「我……應該什麼都會,除了……」知道自己的話可信度不高,他加了但書。「勞力方面的事不大行。」

他好像什麼都行,也什麼都不行。

因為他沒有工作經驗,虛擬是攻無不克的戰神,實戰經驗掛零。

「什麼時候臭屁也成了新世紀的美德?」半缸水響叮當,郁倪挑眉斜睨他一眼,「你別怪我不給你機會,是你把機會推出門外的。」

臭屁不能當飯吃,她需要的是肯實在做事的人,唉,白白浪費他的一表人才。

「小廟容不了你這尊大神,你回家吃自己吧。」她不需要賞心悅目的花瓶,她要的是幫手。

神啊,許她一個能干活的好男人吧!

火安琪轉頭走人,很快就走出郁倪的視線以外。

看他這麼干脆,她反而生出歉意,她會不會太不近人情?

「郁倪啊郁倪,你發神經啦,你家又不是開救濟院。」

對啊,那家伙幫倒忙留下的爛攤子足夠她收拾到天黑,同情心還泛濫。去!

日頭赤炎炎,隨人顧性命……

抱著罪惡感回家,郁倪怎麼也想不到被她掃地出門的人,居然無比悠閑的跟著地爺爺躺在老藤椅上睡著了,兩人中間留著一盤殘棋。

瞪著一老一少,她把手上的水桶用力一甩,俠女的無影腳踢飛火安琪,本來以為他不跌個四腳朝天,起碼也鼻青臉腫,但他摔是摔了,卻詭異的像是摔個意思意思,怕對不起她而摔的。

哪有這種事,肯定是她累得眼花所致。

「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在這里?」

火安琪自己爬起來。

他從來就拿捏不好自己的感情分寸,每次只會惹她生氣,該回答嗎?

他不無懊惱的表情落到郁倪眼中,她的心突地跳了好大一下,臉上一片潮熱。

吧麼,她花痴啊,不過就一個不大一樣的神情,她竟然會心動。

那要是他對她笑一笑、她不要休克昏倒?

火安琪無辜的說︰「你說……可以回家的。」

「拜托!我說的是回你的家,你被炒魷魚了,Fire,Doyouknow?」

「這里。」他要待在這。

他說的是哪一國話?郁倪一個頭好幾個大。

「這里,有你跟他,我想在這個家。」他很孤單,因為不懂思考,不能明白那種一個人不好的滋味是為什麼。

她大吼,「你是外人,不能住這里,」他真有理講不清。

「我住進來,就是內人。」火安琪近乎頑固的指著大門。

他……激動嗎?縱使他的表情還是只有一號,郁倪就是知道自己能看出來火安琪的本質。

他發現自己的心像女乃油一樣軟化了,他的眼楮就是有段讓她投降的特異功能,只要他隨便瞧她一眼,她就傻傻的,什麼都好了。

「我答應你住下來,不過你的家人呢?」她是真的關心了。

他看不出確切的年紀,應該才十幾歲吧,讓還沒成年的小孩出來外面亂跑,這樣的媽媽該打,家人都該開除。

「一個人。」家里的每個人都忙,除了他,他是海中的孤島。

「你就在這里住下,要住多久都沒關系。」

有一種熱呼呼的浪潮席卷了郁倪,她竟然因為他沒有經過求證的話,憐惜起他過著寂寞的日子,當她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已經是覆水難收。

她居然拍胸脯說了這些話,等一下不知爺會怎麼挪揄她,唉!假裝沒看見不就得了。

「倪,下午你別帶他出去,我來教他。」郁二十四顯露出挖到寶貝的眼色。

「都好。」爺把爛攤子接過去,她求之不得。

「他是個天才。」覷著那盤勝負清楚的棋盤,郁二十四庫挲著山羊胡子喃喃低語。

天才不過隨便下了兩顆棋,便將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全數敵平。

他喜孜孜的瞧向火安琪,卻見火安琪的眼光追隨著郁倪,淺色無溫的眼悄悄升起他也不清楚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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