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老虎 第5頁

眾人嘩然,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大老爺吃驚地問道︰「你……你……真有此事?」

「大老爺,冤枉啊,奴家怎麼會知道這些呢?這一切都是想污蔑我的人杜撰出來的呀!」

「決明茶!」盧老兒像是想到了什麼,全身一震。

「盧老先生,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是,大約半個月前,我媳婦兒天天煮決明茶給我們喝,可我和我老伴並不習慣那決明子的氣味,所以只喝了一次就沒再喝了,但是我兒卻天天喝……」他臉色蒼白了,「難道……毒就下在決明茶里?」

「決明是明目清肝火的良藥,它的氣味可以中和斷腸草微帶辛辣的味道。」堂衣鏗鏘揚聲,「朱大人,請傳人證佟運上堂來盤問。」

「這……」眾目睽睽,大老爺只得硬著頭皮拍了一下驚堂木。「傳佟運上堂!」

小毖婦在地上癱軟成一攤水似的,全身發抖臉色發青。

一個掌櫃模樣的胖男子被帶上堂,急急跪倒在地上伏低了身子,連頭也不敢抬。

「堂下所跪何人?姓啥名誰又是做什麼的?」

「小的……叫佟運,是俺家藥鋪的掌櫃。」

「你可認得身旁的這名婦人?」

佟運這才敢抬起頭往身側瞥去,整個人震了震,「是……認得……」

「她是誰?」大老爺心中暗叫不妙。

「她是盧老兒的兒媳婦兒盧方氏。」他重重叩下頭去,嚇得全身發抖,迫不及待地叫道︰「求大老爺明鑒呀!這盧方氏跟我買斷腸草說是要毒老鼠的,決明茶說是要煮給全家喝的,小人什麼都不知道,統統不知道哇!」

盧方氏驚到極點,反而橫了心腸承認道︰「是,我是買了斷腸草和決明茶,可有什麼證據說我是拿來毒死人的?我是真的要毒耗子,怎麼?毒耗子也犯法嗎?」

「大人,是毒耗子還是毒丈夫,只要下令仵作驗尸就真相大白了,請大人明鑒。」堂衣嚴肅地望向大老爺。

他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絲信任的潰堤。

「這個……」

「大人,你可知道盧方氏前任夫婿的死因也是不明不白?」

眾人大大嘩然。

盧方氏張口結舌,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內幕?

「我向來習慣做好事前準備。」他沖著她迷人一笑。

盧方氏臉色刷地慘白了。

「這個……」雖然她口口聲聲不承認,可大老爺也不是當真笨到底的人,他看這情勢自然知道盧方氏毒夫案是真是假,一想到這個外貌嬌美如仙的女人卻心若蛇蠍,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天呀!既然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丈夫都能毒死了,他這個大老爺倘若被她利用完了之後,是不是也有可能在「嘿咻嘿咻」的時候突然被她害死呢?

大老爺雞皮疙瘩從頭頂直冒至腳底,從昨兒個到現在勃發不散的色念頓時被這個領悟驚嚇得煙消雲散。

「盧方氏,你還嘴硬,現在人證、物證都有了,你還不老實招來嗎?」他一拍驚堂木,這下子真是氣勢十足了。

四周響起了鼓勵叫好的掌聲,大老爺終于有點兒良心,恢復點兒官樣了。

被這樣如雷掌聲鼓舞得渾身上下熱血沸騰,大老爺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青天大老爺了。

他低聲咕噥︰「哇,這滋味還真他媽的不賴。」

拿錢捐來的小闢兒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可今日的掌聲算是補足了他所有的自卑和心虛呢!

只要好好的為百姓做事,不偏私、不妄貪……或許他也有機會往上升,明正言順穩穩當當的當官兒吧?

一想到這里,朱大老爺五髒六腑充塞著蓬勃的熱氣,他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個巨人一樣。

他的轉變看在堂衣眼底禁不住微笑了。

朱縣令的心腸並不壞,只是自私了點兒,可是貪官也有可能變清官,進退之間只在方寸而已。

他念頭這麼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轉,獲益的將是老百姓呢!

嗯,不錯!不錯!

「大老爺,他都是胡說的,你!你昨兒不是答應為我擺平這案子的嗎?只要你答應了,我的身子和私房錢統統給你!」盧方氏但求保命,絕望地尖叫。

大老爺臉漲紅了,這次是出于羞愧與憤怒,「大膽,昨日本官是……是……」

「是為了要引君入甕,所以才不得不與你虛以委蛇,」堂衣露齒一笑,眸光清亮,「是吧?大人。」

大老爺這下子真的感激到了極點,連忙點頭,「是是是,就是這樣。」

這個左堂衣真不錯,真真不錯!事已至此,盧方氏整個人委靡不振地跌坐在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半晌後,她汗如雨下,低低地說︰「不……不用驗尸了,我……認罪了」

在眾人的歡呼聲和盧老夫婦感激的啜泣聲中,堂衣優雅地向眾人點點下巴,迷人地微笑著。

小儒生看著他,突然間覺得……

好崇拜他喔!

***

午後,堂衣哼著調子瀟灑地漫步在大街上。

從昨日搜集情報、線索分析處理,到今日的案件完結,因為太興奮的緣故,所以連飯也沒能好好地吃一頓。

現在案子處理完了,他也該好好犒賞自己了。

堂衣往他最喜歡的清哉綠豆樓走去,可一邊走一邊覺得身後始終有個鬼頭鬼腦的家伙跟蹤著。

而且跟蹤的技巧實在太拙劣了,只要他稍稍一回頭,那人就連忙假裝在攤子前買東酉。

方才他不經意回頭,那個家伙趕忙要閃,卻「咚」地一聲撞著了樹干;看著他七手八腳又揉額頭又躲避的模樣,他險些笑出來。

不過……也挺好玩的。

他故意又走了兩步,意識到那人又跟了兩步,他迅速地回頭——

小儒生驚跳,趕忙轉過頭去對小販喊道︰「給我兩粒!」

賣布的大嬸幾張嘴結舌,「兩粒什麼?你這不要臉的小子,你以為老娘在賣什麼呀?看你年紀輕輕的;沒想到跟那堆沒兩樣,我就知道你垂涎我的美色很久了……」

看著大嬸兒端著豐滿的上圍晃來晃去,口沫橫飛地罵著,小儒生滿臉通紅,邊退邊道歉賠罪,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

堂衣忍不住炳哈大笑。

好玩,真是太好玩了!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繼續往前走,那個小儒生又不死心地跟了上來,只不過這次腳步更加謹慎了,而且自動保持十步以上的距離。

再走走走……堂衣又猛然回頭!

小儒生這次閃避不及,慌忙左顧右盼,身邊沒什麼攤子,想也不想就原地蹲下來,抱著腦袋瓜埋進雙膝里,假裝沒有任何人看得見他。

好半天,始終沒有動靜,他忐忑不安地緩緩抬起頭來——

哇!張英俊絕倫的大臉近距離地看著他,嚇得他一跌坐在地上。

堂衣蹲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問︰「你做什麼跟蹤我?」

他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回道︰「你……呃……你我……我沒有跟蹤你。」

「嗯?」他英挺的眉毛微挑。

小儒生心虛地低下頭來,「我……我只是想拜你為師。」

堂衣噗哧一笑,眸光炯亮地上下打量他,「你要拜我為師?」

「是啊!」他快速地抬起頭來,真摯無比地說道︰「我今天去看了你打官司,覺得你好厲害,而且能夠為弱小主持正義,這真是一件太有意義的工作了,所以希望你能收我為徒,我也想像你一樣仗義執言,為百姓做事。」

看著眼前這個瘦巴巴、小不隆咚的小儒生,他有一絲感動,卻也忍不住微笑道︰「你還太小了,在私塾多讀幾年書再說吧!你今年幾歲?有十四嗎?」

「我十八了。」他很不服氣,「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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