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攢著胸口的衣襟,小瞼掙扎得都漲紅了,"你快把我的衣裳撕破了,放開啦!"
她好不容易站穩在石板路上,他便匆忙地躍身上馬,對她拋了個不願再搭理的眼神。
"去去去,別處玩耍去,別擋我的路。"他輕扯馬韁,暗示馳電快走。
沒想到馬兒動也不動,一回頭,烏黑圓滾的大眼楮無辜地瞅著他。
他又驚又訝,氣得牙癢癢,"馳電,你怎了?走哇!"
馬兒只是低鳴了一聲,親熱又討好地摩掌著主人的手臂。
"它跑累了。"她指出,"而且它喜歡我……謝謝喔,阿大。"
"它叫馳電!"他沒好氣地叫。
寶兔又忍耐地點點頭、攤攤手,好似在對待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是,可是阿大它真的累了,它說你已經連續駕著它奔馳一百里了,它雖然喜歡你,可身子也受不了呀!"
"你胡言亂語,馳電乃是大宛名馬,夜行百里、日行千里,才跑區區一百里怎就累了?"他盯著她,心中不無狐疑,"你怎知道我駕著它奔行百里?"
等等,她言詞詭譎、神神秘秘的……說不定真是那兩個家伙派來裝瘋賣傻的!
寶兔模了模馳電,無限同情地說︰"可憐的阿大,都是你們大宛那幾個專門賣馬的胡吹牛皮啦,什夜行百里、日行千里……用說的比較快,可累死你們這些可憐的大宛馬兒了。"
他忍不住用食指頂了頂她瑩女敕的額頭。"喂,你胡說什?大宛馬從古至今就是寶馬極品,又不是靠幾個責罵的胡吹牛皮就能蒙混這多年?"
"哪個人會承認他家的大宛馬其實跑上兩百里就喘得快斷氣了?"她模模被戮的額頭,委委屈屈地反駁。
他不能自己地瞪她,"你小小丫頭懂得什?都是阿海那死家伙教你的對不對?還是阿刀?"
"什阿海、阿刀的,我不認識。"她肚子陡然"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他緊繃的表廣驀地放松了,仔細打量起她來,"你……餓了?"
她點點頭,七手八腳地自懷里掏出了鼓鼓的荷包,笑容燦爛天真,"要不要吃一個?我臨出門前因為怕餓了沒東西吃,所以特地包好褫在懷里的。"
"不用。"天曉得里頭是不是早下了"料。"
黎海瀾和蘇行刀早已撂下話來,要比比看誰先被陷害得手——情誼匪淺的三家老人們某天腦中靈光一閃,竟相互打賭起看誰家嬌兒會先成親?
先成親者其余兩家要致贈明珠盈箱以作賀禮,還要在春風樓擺上三日流水席請大小闢員、左鄰右舍、張三李四吃喝一頓……
雖是太平盛世,可這堆老人家也閑得太過火了吧?
私自將他們的終身大事草草做為賭注,還嬉鬧到連當今天子都知道這件事,甚至帶壞皇上,在龍心大悅之下也加入賭局……
最先拔得頭籌的那個特賜"巧奪天宮"為新居住所,第二名者賜"東風小樓"為游苑,最後落單者要受罰,罰分別到巧奪天宮和束風小樓挑水一個月……
盡避連他們的頂頭老大都這興致勃勃地插花下賭了,鳳黎蘇三家兒郎依舊視成親如毒蛇猛獸、天災巨變,互相爭搶做那個挑水夫,寧可做奴、做佣一個月,也不要終生不得解月兌。
當黃金單身郎多好?有權、有錢、有才、有貌,自有天下名花競折腰,他們干什要為了一顆小星星而放棄滿天星斗?
嗤!
所以他們到最後不得不互相陷害,哪兩個倒霉先成了親,最後那個就逃出升天!
所以原本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三人,現在竟然爾虞我詐起來,成天絞盡腦汁算計另外兩個"好兄弟"。
鳳子丹戒慎防備地看著她。
看她掏出了香噴噴的雪白丸子,他忍不住壞心地懷疑起里頭說不定摻了藥之類的物事。
"真的很好吃,是我自己搗的團子喔!"她好心地遞一個給他。
他避之若蛇蠍,"不要,你自已用行了。"
"你當真不要?"她送到他嘴邊去。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吃就是不吃,死也不吃……只是……子丹忍不住嗅了嗅那香甜的味道。
清爽甘甜的香氣飄蕩,他從未聞過這種氣味的點心。
"這是什團子?"香氣終是戰勝理智,他小心翼翼地接過,翻來覆去打量起來。
"雪白、雪白的,用糯米炊成的嗎?"
她笑嘻嘻地回道︰"這是雪仙米煮熟了趁熱搗成的,還加了幾滴桂子蜜喔!我們都很愛吃呢!"
曳"誰?你們是誰?"他耳朵又警戒地豎起。
原本要一口咬下團子的,瞬間又打消了念頭,他連忙丟還給她。
不可不防啊!誰知小小團子里包藏著怎樣的"禍心"?說不定是什"天地濕蕩散"、"金槍不倒丸"、"一夜七次囊"……
那兩個賊骨頭既奸且詐,最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了!至于他……噢,他可是最最光明磊落的那一個了。
"我們是誰?就是金兔和銀兔,還有嫦娥姊姊。"她天真地介紹道。
鳳子丹嗤地笑了出來,很不客氣地回了一句,"是啊,那吳剛呢?吳剛伐完桂以後吃不吃?"
裝瘋賣傻,這家伙以為她真是廣寒宮下來的兔子啊?
寶兔很認真地回答︰"吳剛大哥也愛吃的,只是他每天都得罰跪十二時辰,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們喂他吃的。"
"說真的,你們那株桂樹真的伐完了又長嗎?"他忍著笑,一本正經地問。
"你誤會了,那是凡人穿鑿附會之說,其實吳剛大哥是被玉帝罰跪……"她拍了拍膝蓋。"苦得很哪,有時見他邊跪邊打瞌睡,又不能上床睡覺,真是慘啊!相較之下,砍砍桂樹算什?"
伐桂?罰跪?
他一怔,捧月復大笑起來,邊笑邊沒力地搭在馬頸上。"你……你說吳剛罰跪?哈哈哈……這真是我今年听過最好笑的笑譚了!"
寶兔小嘴微張,看得傻眼了,手掌心那團子不知還該不該給他吃?
照他笑得嘴巴幾乎咧到耳朵邊的模樣看來,一顆團子恐怕不夠他塞牙縫吧?
揉著打結的腸子,他趣味盎然地打量著她,"阿海和阿刀是從哪里把你找來的?難得這年頭還有這笨又這好笑的女孩兒了。"
笨?
她慚愧的承認,她的確是挺笨的,可是好笑……
"我……"寶兔小心翼翼地指著自己的鼻頭,"說了什笑話嗎?"
"別管那個了,走吧,上馬。"他模模高挺的鼻梁,笑著下命令。
她眼楮一亮,仰望著他,歡天喜地起來,"你要讓我坐阿大?"
"馬車,你給我進馬車去乖乖坐好。"他拍拍馳電,若有所指地說道︰"你的目的不就是混進我定北侯府內嗎?現在我給你個機會,讓你進去遛個幾天,也給我玩幾天,這樣你也好對你家王子交代……再說你這好笑,就算用銀子買回去晾在屋里說話都值得,更何況是免費送上門的呢?"
她露出一臉茫然,手心里的團子都快融化了還不自知,"什?"
他不由分說,健臂一舒,輕松地將她拎了起來,塞進馬車里頭。
她沒頭沒腦地跌進軟綿綿的車廂,摔了個四腳朝天……
"噢,我的……"寶兔還來不及安慰自己可憐的小臀部,只听見一聲響亮的呼嘯,馬車咻地奔騰了起來,她在急馳的馬車里滾過來晃過去。
"不不不……不要再動了,"她被震得腦袋發漲、滿眼金星,死命地攀著繡墩驚呼,"我……我快吐出來了……"
手上緊掐著的團子已經沾得車廂內到處都是,雪仙米團子的香氣沾染飄散,卻也黏得她一頭一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