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令人冰凍三尺的是來自于極度尷尬的處境。主子有意刁難,就不能怪一班下人的忽視及放肆了,眾多冷笑的面孔看不到一絲暖意,倒是難得出現一會的小諸瑯朝她瞥來關切的好幾眼。
「柳堆煙沒來。」蕭韶九精神不振地看了一圈,終于找到了自己還不是最失敗那一位的證明。
「她也在老頭子那里吃了排頭了,不過,人家可比咱們有骨氣多了,與關老頭對著干,冷笑到最後呢!’流丹的口吻怨氣沖天的,還在為早上受的氣悶著哩。
「你這丫頭可要向敲冰學學,火爆的脾氣不改,遲早會闖禍。」蕭韶九笑容微斂了斂,凝聚的眸光定在人廳的高大身影上。
「小姐,是姑爺!我們要不要一馬當先迎上去?」
「沒精神,隨他了。」別開眼光,蕭韶九暗暗告誡自己石崖不過是「陌生人」罷了,她賦予了他夫婿的名義,卻不會給他太多的關注,他休想撼動她心湖分毫。
遠遠地,石崖似乎朝她遞來深思的一眼,但沒定下太久,或許是她冶艷的扮相不合他意吧。
眾多一身素雅的女子很快一擁而上,她興趣缺缺,暗嘆自己真是錯過爭風吃醋的好時機了。
宴筵中場之時,一名初級管事匆匆走了進來,附在石崖身邊低聲說了什麼,就見石崖臉上動容地離開宴席,旁邊幾人相繼露出一派喜色。
「祥叔來消息了。」鄭重其事的口吻讓人不注意也難,蕭韶九眼望過去,看到一臉激動的關泰山在喃喃叨念,「希望這次阿祥真能傳來確定消息,找到那人的下落……」
「那人」是誰?不明所以的人不免暗暗好奇。
好在石崖已走,沒有那麼大的壓迫力阻隔自由發問的空間,好奇的莊百妍第一個發問︰「義父,‘那人’是誰?」
三個進門的媳婦中,關泰山只中意莊百妍,會讓柳堆煙進門無非是想借此羞辱蕭韶九。
對于三名妻妾,如果說石崖的不冷不熱讓人著急,那麼關泰山的偏愛無疑是坐上當家主母位置的指明燈。
加上關凌霜這一號人物從旁造勢,莊百妍的分量正在與日俱增中,可預料的是若她提前生下石崖的子嗣,蕭韶九這名正室就永遠只有納涼的分了。面對中意的媳婦,關泰山笑得一臉藹和︰「那個人呀,是石府的大恩人,沒有他,老頭子和霜兒兩條命恐怕早就沒了。石崖也不可能有今日這個局面……」
「難道他還是相公的老師不成?」
「對。他便是阿崖的老師,他不僅改變了石崖的一生,連帶使他的興趣愛好也改變甚劇……」
必凌霜搶著接口︰「這幾年我們都在努力找這位大恩公,可惜一直音訊渺茫,現如今,像恩公那樣的樂善好施、末了還不留名字不求回報的人真少了,更多的是——」她冷笑,「見利忘義、嫌貧愛富、背信棄義的勢利小人!」
「你們石府也沒善待我們小姐呀!」真是欺人太甚了!流丹霍地站出,怒回。
四周是倒抽口氣的響聲。
蕭部九吃了一驚,在眾人未反應過來之時已一巴掌甩在流丹臉上,怒斥道︰「住口,誰準你這小蹄子出佔個遜了,給我下去。」
流丹一呆過後,便在蕭韶九的眼色中醒悟自己做了什麼,未來得及退下——
首座的關泰山冷冷開口︰「這放肆的丫頭就這麼讓她下去,我石府的家法何以立威?福嬸,你當眾念一念,石府第十六條家法。」
「出言不遜頂撞主子者,掌刑,視情節而叛輕重。」
「這刁婢犯事可不是一兩次了,當然該重判。」
「掌十下。」
男僕拿來木板。
蕭韶九一見,倒抽了口冷氣,「這丫頭是有不敬之罪,但念她年紀輕輕,今天又是……」
「休想,說起來,僕不教,主之過,今天網開一面只罰這個奴才。」關泰山冷笑,「我要讓你們明白,石府並不是隨便可以撒野的地方,至少有我老頭子在的一天還不行,行刑!」
「慢著!」木板子長長的足夠使力,十板過後,姑娘家的命還在嗎?她猛地站起。
「慢著。」座上也有一人喊,童稚的聲音清脆而悅耳,竟是向來最孤僻寡言的小諸瑯開了口,眾人還在詫異的當口,小男孩又開口了,「關爺爺,今天可是你的喜日子,夾棍動粗的可不好看,這小丫頭也知錯了,姑且放過她,大家繼續快快活活喝酒好不好?」
「瑯兒?」關泰山疑惑的眼光投射在諸瑯身上,但很快地壓下疑惑,「好,有瑯兒求情,我就從寬發落,掌二下。」
必凌霜在旁涼涼地說︰「別高興得太早,兩下刑罰是夠打腫她一張臉,也得以讓這賤婢大段時間驕橫不起來。」
兩名男僕前來架人,蕭韶九攔在流丹身前,「要罰罰我好了,這丫頭所有行為都是出自我這當主子的教唆,她也是身不由己。」
「這是給幾分顏色便開顏料鋪嗎?別以為老頭子不敢動你!」關泰山的臉上蒙上煞氣。
「貪得無厭,這可一向是她蕭家的專利。」關凌霜輕哼。
兩名怒紅臉色的小丫頭對看一眼︰「請別為難小姐,要罰便罰,我流丹絕對不怕!」
「還有我,如果真要罰我們小姐,就全沖我來好了!」
「好啊,好一對忠婢義僕,皮開肉綻的刑罰,別人躲還躲不及呢,這兩個倒盡往里頭鑽。」
「那是,有些人呀,做了一二件好事便以為自己有什麼立場指責旁人,一朝得勢盛氣凌人的嘴臉,該不會是在邀寵吧?」反正要皮肉疼,索性說到底,流丹冷笑。
尖酸刻薄的話擲地有聲。
案女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關泰山怒喝︰「將這兩個習婢都給我拉下去,打到她們氣焰消卻為止!」
「誰敢動她們?」蕭韶九一挺身,流于外的氣勢震懾住家丁之後,冷冷環看一周桌上的人,門氣譏嘲又無情,「關老爺子一家都是好人,而我蕭家就注定下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了?今天,我保定了這兩個丫頭。」
蕭韶九狠狠一眼瞪去了丫頭將出口的話,「這世道也怪了,向來只有惡人欺人,不料好人倒欺上好人頭頂。只不過,老爺小姐不覺得自己姓石不姓關會來得名正言順點嗎?」
背後忽然泛生的寒意讓她止住了譏嘲,在沉滯住的氣氛中,她看到一臉陰沉的石崖,冬天的冷意因他的出現而加劇了幾分。
他狠狠地攫住她的手腕,字字冰冷無溫度可言,「我不打女人,你給我下去。」
「相公,」腦中靈光一閃,深吸了幾口,她忽地揚高聲音,「姓關的根本是個外人,蕭石之間,一干外人根本沒有置呼權利,你該將他關家通通趕走——」
「該走的是你。你听好了,我現在叫你收拾包袱,滾出我石府,好好想一想你那令人發指的行徑,究竟配不配當石府的少夫人!」他真是受夠了這名跋扈的女人,手臂重重一撥,將她摔開十步之外,決絕的姿態不帶一絲情分。
「崖叔叔。」整個大廳只傳來小諸瑯擔憂的聲音。
但蕭韶九已經轉身低泣而去,退離這方舞台之外,沒人發現,原本應慘淡悲傷的容顏卻掛著夙願得償的笑。
結局的悲喜,由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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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春節,在歡天喜地的氣氛中到來。
家家戶戶都忙著掛彩燈、貼春聯,震天的鞭炮聲點綴著喧鬧的喜樂,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