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妻奴 第13頁

「舅舅……」他鼻頭一酸,眼眶發熱。

「哈哈哈……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她在佛祖面前說了不少詛咒的話,這下子連菩薩都看不下去了,將她的所做所為都回報自身,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昌平侯府發生什麼事?」看舅舅眉開眼笑的樣子,肯定事不小,讓他有出氣的痛快。莫不還本來在笑著,卻笑著抹淚。「報應,真是報應,你那個嬌生慣養的弟弟廢了。」

「什麼?」廢、廢了……什麼意思?

「在皇家獵場中他竟與一群紈褲子弟競馬,因對地形不熟,他的馬一腳踩進半尺深的坑洞,頓時人仰馬翻,他被幾百斤的馬壓在底下,救出來時已奄奄一息。」恃子而驕嗎?這下看殷如玉怎麼猖狂。

「然後呢?」他雖不喜歡幼弟,但也沒希望他死。畢竟是親兄弟,上一輩的事與小兒無關。

「人是救回來了,可雙腿斷了。你爹急紅了眼,和那女人想辦法要醫治他的腿,太醫院的太醫幾乎找遍了,每個人都搖頭直言今生無望。」莫不還也有他的消息來源,在京城他有朋友在,不時地書信往來告知京里大小事。

本朝律法有言,凡是身有殘疾者不得為官、繼承爵位。魏二公子這一摔摔斷了世子之位,也讓殷如玉美夢破碎,她竭盡心力為兒子鋪路,不惜損陰壞德鏟除荊棘,到最後竟是一場空,她手上還是什麼都沒有。

一個殘廢能上朝嗎?拄著拐杖一跛一跛的應卯,有失當朝體統。母債子償,莫不還可開懷了,酒一杯一杯的痛飲。

「舅舅別再喝了,喝多了傷身。」漠生給舅舅夾了一筷子青菜,邊關的菜蔬很少,讓他多吃點。

「我開心呀!一想到他們愁眉不展的樣子我就想放聲大笑。十幾年了,不是十幾天,這口怨氣壓得舅舅胸口痛,舅舅也是窩囊廢,沒法替你娘出氣,你知道你娘多喜歡她那頭光可鑒人的烏絲嗎?連我想模一下都不行……」全沒了,三千煩惱絲飄飄落地,二姊的臉色比死了爹娘還難看。

他記得娘最珍愛她的頭發,一早起床定要梳頭丫頭從發根梳到發尾一百下,晚上入睡定會包好,不扯亂一根。「娘己入空門,大概會看開吧,人的煩惱皆是自尋。」

「看開?」他似笑似哭的呢喃。「丈夫被奪,兒子不在身邊,一個好好的家頓時支離破碎,再拜一百年菩薩也沒法心平氣和,那是毀家之恨。」

「別說了,舅舅。」漠生低下頭抹去眼角的淚,他為爹娘感到難過,也為自身的遭遇心有澀意。

「不說就能當沒這回事了,殷如玉可是急得喉頭冒煙。兒子的腿沒救了,魏氏旁支就鬧騰起來,昌平侯爵位不能無人承繼,他們的機會就來了,看要另立世子或過繼。」怎麼也輪不到那個廢子。

「她肯定兩樣都不選。」用盡心機才得到的一切,怎能甘心拱手讓人,她沒那樣的肚量。

「是不選,還從殷貴妃那邊找路子,看能不能為她兒子弄個虛餃。」起碼臉面上好看點,不是一無是處。

「怕是很難。」後宮不得干政。

鬧鬧後宮,賜個婚什麼,皇上還能睜一眼閉一眼地由她去,若是連朝政都想插手,只怕寵愛不再。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殷貴妃也上了年紀,美人遲暮,花盛即衰,皇上有那麼多美女為伴,又豈會與她朝朝暮暮。

莫不還有意無意的瞟了外甥一眼。「你想不想回去?」

他一頓,目光變得幽遠。「回去又如何,不回去又如何,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

不用勾心斗角,沒有爾虞我詐,他走到哪里都能抬得起頭做人。邊城人的熱情和樂天深深影響著他,他覺得自己是一只鷹,翱翔天際而不受約束,飛得高、看得遠。

「因為那個一肚子鬼的小泵娘吧。」擁有如花美貌卻狡性難馴,容貌和性子完全搭不上,總是率性而為。

一提到心愛的姑娘,漠生抿了一晚的嘴拉出一條笑縫。「她很好。」

簡單的三個字看似無奇,卻道出他心中的重量。一個在他眼中萬般好的女子,豈能不愛重。

「是不錯,可是你要為了她待在這個沒出路的邊陲小城嗎?」他是逼不得己,卻不願外甥步他的後塵,好男兒志在四方,京城才是他的歸宿,一展手腳的天地。

「人各有志,汝之砒孀,吾之蜜糖,我甘之如貽。」他家小師妹慧黠可人,值得他為她留下。

莫不還恨鐵不成鋼的勸說。「殷如玉的兒子廢了,你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接下世子之位理所當然,你的回返不是奪位,而是阻止魏氏旁支的痴心妄想,你總不能把侯府的一切白送給別人吧!他們當年可沒為你娘說一句話。」

舉凡有人出頭,說句公道話也好,至少殷如玉也不至于明目張膽的請求賜婚。宗族不同意她便沒法入族,娶了也是妾,不是正妻。

可一個個紅了眼,只看見眼前的利益,絲毫不顧被宗族拋開的女人,一心想捧殷貴妃大腿,向六皇子靠攏,借著大樹底下好乘涼撈點好處,道義、良心皆可拋。

「反正不會是我,誰接都一樣。舅舅認為那女人會允許我拿走她為兒子搶來的位子嗎?」只怕又是腥風血雨,刀來劍往。她寧可誰也得不到,也不會讓莫素娘的兒子繼承爵位。

這是屬于女人的戰爭,不死不休。

他一噎。「難道你不做些什麼,里面也有你娘的嫁妝和你爹想留給你的家產,都不要了?」

比起他手上現有的,那是幾十倍的富貴,夠他好幾輩子人享用不盡,不爭一時,爭一口氣呀!

「舅舅,有命在才拿得到,人沒了說什麼都沒用。只要六皇子在的一天,我們都沒能力以卵擊石。」勢不如人就得認,難道能把殷如玉殺了,再讓大發雷霆的殷貴妃下令所有人陪葬?

他爹做不到,他也不能做。他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師妹,以及她所在意的人,他無法豁出去討個公道,世上不平事太多了,不單單他一人。

「這……」外甥說到他的痛處了。

時不我與。

「其實鏢隊越做越大了,我們的商隊也漸漸成形,兩相合,越走越遠,有朝一日遍及各地,還能不比世子風光嗎?」他和小師妹商量過,再過兩年慢慢放手讓師兄弟接手,他倆要把商道發展起來,把最窮的邊城變成富地。

這件事沒有三年五載完成不了,好在他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去弄。

只是想得太美好的漠生忘了變量,不久之後,他和梅雙櫻都不在邊城,邊關月似殘刀,月圓人不圓。

「畢竟那是別人的家業。」姓梅的。

他揚唇一笑。「小師妹和我不分彼此,我的就是她的,我們就要成親了,她回事我的妻子。」

為娘子做一切事都心甘情願。

「真的?」莫不還又喜又憂,滿臉罰色。

喜的是外甥終于要成家立業了,他有了自己的小家生兒育女,給二姊留後,繼承香火。

但憂的是門不當戶不對,梅家小丫頭在這小地方算是出身不錯了,門戶頗負盛名,可與京城昌平侯府一比卻是雲泥之別,連門內管家都不可能娶個武師之女,更何況是高門公子。

他是憂喜參半,也為外甥擔心。萬一昌平侯府來人了,外甥和梅小泵娘會不會步二姊後塵,硬生生被拆散?

侯府不能後繼無人,殷如玉再固執也不得不認清事實,若是讓旁支奪去世子之位,她將大權旁落,她和她兒子都沒能得好下場,眼睜睜將一場盎貴送給別人,自個兒一無所有。

有個昌平侯夫人的頭餃在,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論走到哪里都能端起架子,高高在上。

反之,她只是泥地里的蟲子,無權無勢的任人踐踏,女子的風光與否看的是丈夫的權勢和家世。昌平侯易主,她這位前昌平侯夫人還能得到他人的爭相吹捧嗎?只怕落井下石者眾。

「舅舅來喝喜酒,那才是不醉不歸。」他是他唯一的血親,正位的高堂。

「好、好,外甥成親我一定……」去湊個熱鬧。

莫不還一手剛往外甥肩頭一拍,急促的戰鼓聲響起,他猶帶三分醉意的神情驟冷,眼中清明毫無泥濁。

「舅舅,胡人又來偷襲了?」沒完沒了,只會耍小人招式,叫人提著心不能放松。

「嗯!我先去城牆那邊瞧瞧,你把自己的人護好,頂多三、五天就偃兵熄甲了。」胡人擅長小辨模作戰,打個幾天就退回營地,然後再一鼓作氣攻城,看能不能找到布防差的地方一舉入內,趁機搶掠一番。

「舅舅,我先去看看小師妹安頓好了沒,一會兒再上城牆幫你。」既然他人在嘉言關,就不能眼睜睜看著至親浴血奮戰,有多少能力盡多少心,絕不站在人後。

「你別去,太危險了,刀劍無眼。」他不贊同,二姊就這麼一個兒子,要是有個萬一他無法交代。

「舅舅,我有自保能力,是走鏢多年的武師,我知道怎麼應付突發狀況。」漠生拿起他的青鋒,用指推開一寸劍身,森冷劍光寒戾逼人。

「你、你這孩子……」莫不還又急又氣,卻又不忍心責備,孩子的孝心他拒絕不了。

「舅舅十五、六歲時已上戰場殺敵了,我不比你當年小,還怕我丟了你的面子嗎?」他傲然而立的站直身子,氣勢凌人。

孩子長大了,快讓老一輩的無地自容。「多殺幾個胡人,我們甥舅喝慶功酒。」

「好。」他答得豪氣干雲。

第七章  嘉言關二虎(2)

「到底有完沒完呀!要殺到什麼時候,殺太多人了,我的手都快抬不起來了,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什麼三、五天就能回去天水城,這場仗一打就是大半個月,胡人沒日沒夜如同不要命似地不停攻城,一波接著一波,前頭的人死了,後面的又補上,如蝗蟲般不知後退。

嘉言關有二十萬守城兵士,可對方人數看來有三、四十萬名,兵力是他們的兩倍,一次來十萬,一日輪四回,車輪戰也把人操死,他們根本沒多少休息時間,眼才一閉又要開打了。

看著已染成墨紅的赤焰九尾鞭,不知殺了多少人的梅雙櫻在心里咒罵胡人的卑鄙。原本藥材送到她就可以離去,可是一見傷兵就眼發紅的林芷娘不肯離開,非要將所有人都診治一遍才願意跟她走。

因此她先打發了其他武師回天水城,再讓人帶話給她爹和弟弟,她與大師兄會多耽擱幾日,勿憂。

誰知臨了他們兩人卻走不了,因為胡人一反常態持續增兵,不像之前的小打小鬧。邊關告急,已向京城求援,他們至少要撐上一個月才能等到京里來的援軍,否則城破兵敗,後頭的陵山縣、天水城也保不住,遲早被亂馬踏平。

「手給我。」看她氣色不佳,面容寒肅的漠生又冷了幾分,自責沒護好小師妹,讓她受到他的拖累。

「大師兄,你受傷了,不用再管我。我沒事,一會兒就好。」她就嬌氣,不想受罪,才嚎兩聲出氣。

「手。」他冷聲道。

「大師兄……」梅雙櫻表情委屈,將握鞭的手伸過去,但手一抬高,剌痛感痛得她哀呼一聲。

「以後不許逞能,這里是男人來的地方,你一個姑娘家湊什麼熱鬧。一會兒到傷兵營給林大夫當下手。」她再凶凶得過胡人的兵馬嗎?要不是因為他,她怎會奮不顧身護住他的後背。

看到她手背上兩寸寬的刀痕,長期握鞭而腫大的虎口,和日漸消瘦的身形,他不知有多心痛。

「才不,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們說好形影不離的,你不能……噢!好痛,你輕一點,我手要斷了。」痛死了,又麻又酸,整條手臂無一不痛,感覺連骨頭也痛到不行。

兩人躲在背風的暗壕,和換防的交換位置,他們先稍事休息,換另一批人去打,等人撐不住了再換。

「你還知道痛。」漠生忍不住責備。

她賭氣的噘起嘴。「人沒死當然會痛,等我哪天不痛了,再去亂葬崗辱我……」

一只大手忽地捂住她的口。

「再敢使性子詛咒自己,回頭饒不了你。」他作勢要巴掌伺候,被寵壞的人不能再縱容。

你打呀!你打呀!我看心疼的人是誰。她仰著脖子湊上前,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沒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

「寶兒,我把你看得比我的命還重,不要再讓我擔心了。」他真的害怕,怕一個錯眼沒護好她,胡人的長刀砍向她,瞬息間便沒了氣息。

一听出他話里的恐懼,梅雙櫻低下頭撒嬌。「大師兄,人家也在意你呀!要是沒瞧見你的身影我也會怕,你不能丟下我,我會把自己弄丟的。」

她很聰明,把自個兒說得很無能,好像沒有他她什麼也做不了,會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不知該往哪兒去,讓一向寵她的漠生听得既心酸又有一絲難受,感覺沒把她帶在身邊是最大的錯事。

自己的女人自己護,誰知道在他沒瞧見的時候她會不會出事,對于太會惹事的她,走到哪里都不能叫人安心。

即使看到她唇角揚起的淘氣樣,知曉又被忽悠了,已被吃定的漠生仍是心頭一軟,沒法對她冷臉。

「世上有幾人逮得住你這滑頭,你是坑人的小祖宗,我甘願被你坑。」他扶著她的手輕輕揉捏,手掌發熱將堵塞的小硬塊一一揉散。

又痛又酸的梅雙櫻忍著不哀叫出聲,但實在太痛了,晶瑩的淚水一不小心滑出眼眶,順頰而下。

驀地,冰涼的軟肉一覆,卷走了珍珠般的淚珠,她一怔,覺得更痛了,滾滾淚珠兒紛紛掉落。

「嬌氣。」漠生好笑又好氣地再次吮吻她的面頰。

「你寵的。」她怪罪他。

「是,我寵的,所以我自作自受。」他一臉無奈,眼中卻訴說著無限情意。他還會繼續寵下去,直到日頭不西落。

被當心頭寶寵著的梅雙櫻破涕而笑。「大師兄,我任性了,謝謝你總是包容我,沒讓我的孩子氣給氣著。」

他搖頭。「你的坦直和率性一直為我所喜,這是我身上所沒有的,我做不到和你一樣人人皆可為友。」

因為小時候的遭遇,他對人極度不信任,除了她,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教他武功的師父。

人都有弱點,一有弱點便容易被出賣或背叛,小師妹的性情帶點邪性,寧可玉石俱焚也不讓人威脅一絲一毫。

「大師兄,我還是很痛,你是不是借機欺負我。」她的手臂如針剌般疼痛,一抽一抽的。

被冤枉的漠生很無言,他已經盡量放輕力道了,可是她還是嬌不受力。「忍著,不準叫疼。」

「忍不住怎麼辦?」她又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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