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夫君 第7頁

他的話,讓洛明明朝樓下望了望,竟也沒有說什麼話。

「洛祥是故意的。」鳳懷沙叼了瓜子問她︰「他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洛明明笑出聲來,難得他沒有發脾氣。「今晚的菜怎樣,露明酒樓的菜有進步吧?」

想當初他倆會結識,還是因為酒樓里的菜他不喜歡呢,像個無賴般鬧事,讓掌勺的她親自賠罪,結果兩人說沒幾句話就吵開了。

他嫌樓子里的菜沒一樣可以入口,當時洛明明還真以為自己廚藝退步,沒想到是他少爺嘴巴刁,食肉不食菜,露明酒樓素以鮮菜入膳,自然讓他火冒三丈。不過因緣際會之下,鳳府的老夫人沒多久也到露明酒樓用膳,她老人家對于洛明明的手藝驚為天人。恰巧府里欠個廚子,便極力邀請洛明明入府掌廚。

起初洛明明沒答應,是經過鳳老夫人極力游說,還說起自家就是經營香料的商家,有些希罕的香料可以特別給酒樓算便宜些。

一切就是如此湊巧,正好洛明明結識了幾個胡人血統的姑娘,自此迷上胡菜,可惜城里的香料普遍都賣得貴,這個好消息無疑是讓她點頭同意的主因。

就在她將所有都想得很美妙的情況下,隔日來露明酒樓打合同的,竟然就是前幾天登門的無賴,讓洛明明臉都綠了。

至于鳳懷沙究竟是怎麼答應的,洛明明始終不得而知。不過這少爺脾氣雖壞,倒也算孝順,所以應當是不敢忤逆娘親的話,硬著頭皮上酒樓打合同的。

鳳懷沙指著桌面上的瓜子殼。「我還沒吃。」

「你怎不……」

「你知道我不吃菜的。」鳳懷沙起身,暗地踢了小僕一腳,一旁打盹的春生趕緊迷迷糊糊地跟著起身。「露明酒樓里,哪盤膳食不入菜?」

「你真的沒藥救。」這惡習,看來到死是改不了了。

「這是我的堅持。」鳳懷沙揚著笑,不怎在意。

「回去我給你燒幾樣菜。」他少爺真是好命,還要她回去辛苦一番。

「算你有良心。」

鳳懷沙先行,洛明明跟在後頭,和春生三人下了樓。離去前,鳳懷沙朝洛祥揮了手,算是打過招呼,就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倚在車窗邊,鳳懷沙慵懶地看著街景。夜已晚,不過路上仍舊有三三兩兩的百姓,享受著夜晚的閑散時光。

「這三天回去,心情好些了吧。」

「嗯。」洛明明懶懶地應,沒有多說話。

鳳懷沙的目光從外頭調向她,見她兩眼有些黯淡,像是獨自在思索什麼事。「還是這三天讓你想起了鳳府的好?」他問得輕佻,掛在臉上的笑也很輕浮。「安逸的日子,總是比較開心嘛。」

洛明明看了他一眼,便沉默地什麼話也不多說了。

有問題!鳳懷沙踢了春生一腳,要他示意馬夫停車。

馬車方停,他便拉起洛明明,將人一把給拽下車,卻指著也要跟下來的春生鼻頭說︰「你,回去!」

「欸,少爺!您這什麼意思?」

「叫你回去就回去,不願意就永遠不必回去了。」鳳懷沙把話說完,就拖著洛明明向前走。被拋在後頭的春生,只能模著鼻子、按著肚皮,扁著嘴巴打道回府。「你就是少爺脾氣,做什麼都要順著你的意。」洛明明瞧他待春生那寡情的模樣,忍不住開口替他抱屈。

鳳懷沙松開手,轉向她。「如果春生在場,有些話你不見得肯說吧?」

洛明明一頓,靜靜地看著這個每次都讓自己氣個半死的男人,竟然也會有心細如發的時候。

「回家這一趟,你並不開心,對嗎?」

洛明明肩一聳,勉強綻出笑。「不會呀,見到爹爹還滿高興的啊。」

「是嗎,就當做我看走眼。」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沒有看見洛明明眼中一閃而過的無奈。

第3章(2)

走了半晌,身後卻沒有傳來應有的腳步聲,鳳懷沙回過身見她還杵在原地,又回頭將她給拉著走。

「你發什麼愣,不說又沒人逼你,拿什麼翹?」他叨叨絮絮的,安慰人的事他很不拿手。

洛明明不知怎地,心里頭發暖,這家伙笨拙得一點兒也不像個掌握鳳府泰半生意的少東,此刻倒像個傻不愣登的呆鵝。

對于女人,他真是笨拙。洛明明不禁這樣想著。就連前幾天贈她簪子,也是偷偷模模的潛入她房里才讓她發現,但他竟然抵死不願意承認。

「哎呀,總算是找到了。」鳳懷沙指著前頭不遠處的街角,有個點著燈籠的小面攤。「沒收攤,我真是走運。」

他拉著她快步走向攤子,正好趕上老板煮的最後一碗面,拉著小凳就打算在街邊吃面。

「這里的鮮肉餛飩面很好吃。」鳳懷沙舉起手,朝老板比出兩碗面,對方吆喝了聲,趕緊下面。

「你常來吃?」洛明明意外,他一個大少爺,竟也會喜歡這種平民小吃。「好香。」

面攤飄來陣陣香氣,讓洛明明也餓了起來,不禁引頸期盼他大力贊揚的湯面。「偶爾晚歸,會和春生在這里用。」他這人對吃一向很講究,但不表示一切都要最好、最頂級,食材的鮮美以及原味,才是鳳懷沙最在意的事。「久了,也就戒不掉了。」

面攤老板端了兩碗面來,還贈了一碟小菜。「沒想到鳳少東也會帶姑娘家來我這個破攤子吃面,俺的鹵豆腐干就剩幾塊,請可愛的姑娘吃。」

「謝老板。」洛明明甜甜地笑,模樣討喜得緊。

「趁熱吃,涼了就走味了。」鳳懷沙遞給她雙筷子,自己稀里呼嚕的吃起來。「啊,你那碗面里沒有青菜。」真是的,就連到外頭他也這樣計較。

「你瞧,就連面攤老板都比你貼心。」

洛明明瞪眼,忍不住說道︰「東嫌西嫌,反正你再嫌我的機會也不多了。」面吃到一半,鳳懷沙抬起頭來。「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她吃了一口,熱呼呼的滋味真是暖人心頭。「這餛飩好大一顆啊。」

「洛祥是不是要毀約?」鳳懷沙看著她,心底不由得冒出火。「我們可是押了合同,你們要是毀約,我就上官府告露明酒樓去。」

「我又沒有這麼說,不分青紅皂白就說要告露明酒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毀約?」

講沒幾句話,兩人又針鋒相對。

鳳懷沙沒有答腔,悶著頭吃面。她對誰都可以好說話,只是一旦面對他,就是凶惡婆娘的臉面。

兩人沉默了半晌,鳳懷沙才又開口。

「你的事,我不想管,只要照著合同上簽的約走,咱們就能好來好往。」「也是,反正半年很快,已經都過了兩個月了。」

她的話,像是迫不及待要離開鳳府,難道這些日子來的相處,她一點兒也沒發現府里所有人對她的依賴?

「在鳳府的日子,你是數著指頭過的嗎?直想著半年後的離去。」原來她就是這樣想的。「我都不知道。」

洛明明低著頭,對他的話沒有半點反駁,心底有股發酸的情緒在蔓延,像漣漪般地擴大開來。

有些事她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說,也說不出口。既然于事無補,不如就別開口。「吃豆腐干吧,不嘗可惜了。」鳳懷沙挾了幾塊給她,裝作沒有看到她不開心的模樣,視而不見或許是對兩人最好的作法。

因為她低首,鳳懷沙才發現自己送給她的簪子,此刻正綴在她烏溜的秀發里,他的心因此而半喜半煩,說不出話來。

「在鳳府的日子,我很快樂。我這人到哪里,都會選擇開心的笑著過活。」她悶悶地說著這話,語調很輕、很緩,似三月天里的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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