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唯有此路,才是他的明路。
不過他本人是看不過田公公這個人的,明明只是個闔宮太監,卻老是以他的頂頭上司自居,不時對他施以教訓,無視他是當朝狀元、堂堂朝廷命官,時常惹他肝火上升,恨不得將這老奴的尖嘴縫上。
但可恨的是,目前他羽翼未豐,壓根沒法對這人翻臉,不得不暫且忍氣吞聲。
「田公公說的是,我不該急躁。」他緩了口氣說話。
「就是嘛,急事緩辦,太子找咱們來,就是有事交代,不可能忘記咱們正等著,不過算算時辰,這事也該辦好了,不久就會出來了。」田公公胸有成竹的說。
「听公公的口氣,是知道太子做什麼去了,才讓咱們在這等的是吧?」他訝然的問。
田公公嘴角撇得更高,一副理所當然的得意模樣。「這事咱家不好多嘴,但你若聰明的話,一會也能瞧出端倪。」
他話才落,太子已拖著懶散的步伐由內殿走出,只是他頭發未束,身上也只掛了件袍子,一現身就讓人聞到一股濃濃的香粉味,敞開的衣襟露出了點點紅痕,這分明是與女人交歡過後的放蕩吻痕。
暗挽聲暗自發怒,明白了田公公的話了,太子是剛與女人歡好過,徹底歡快了才肯出來見他們。想來就氣,這人竟為了干這種事,讓他枯站了這麼久!
「恭見太子殿下,老奴見您精神愉悅,精氣神足,這也不枉老奴所費的心思。」田公公對這等待早習以為常,一見太子馬上謅媚的趨前,話語明顯有邀功的意味。
太子斜眼睨他,哼哼笑笑。「你這老東西倒知道本宮此刻歡愉了?」
「老奴見您神清氣爽,心想您該是滿意的,但若真不高興,老奴願自己請罪,讓您責老奴辦事不力,眼光不佳,找了個不伶俐的來掃了您的興。」田公公笑嘻嘻的說。
暗挽聲听到這就了然了,原來這女人是田公公找來的,難怪他能滿心得意的等人,想不到這老板奴居然還負責給太子找女人作樂!而這東宮里的女人何止千百,太子竟然還不滿足的向外尋歡?他心下對這東宮太子再失望一次。
「算你這個老東西能干,這回的這個還可以,不過下次別再往妓院里找人了,這些女子雖然有侍奉人的經驗,但萬一消息走漏傳開,于本宮名聲有損,總是麻煩。」太子朝田公公笑笑後又蹙眉提醒。
「是是是,老奴不找這些煙花女子了,下回給您換個新鮮閨女回來。」田公公投其所好,涎著臉道。
「嗯,記得事情給本宮辦得干淨些,多花點錢無所謂,但別給本宮留了爛尾--可你這奴才萬般好,就是貪財,本宮讓你辦事,你可別從中污了好處…」
太子話還沒講完,「咚」的一聲,田公公趕忙跪下,急著喊冤,「天地可監,老奴是貪財,但又不是不要命了,您的財,老奴是一個子兒也不敢貪啊!」
太子見狀,哈哈大笑了起來。「起來吧,起來吧,本宮也是隨口說說,料你這老奴才也不敢貪到本宮頭上來。」他將嚇得發抖的田公公叫起後,一雙眼楮才終于轉向站了許久沒機會吭聲的傅挽聲,粗聲交代,「小子,方才的話,你當作沒听見吧。」
「是,太子方才沒有說話。」傅挽聲立刻欠身應下。
這不能听見的事,當然不是指田公公會貪財的事,而是指田公公送女人進東宮供他享樂之事。
雖然對這位東宮失望至極,但這棵大樹自己還是得攀著,因為唯有太子才能對付得了那人!
見他頗機靈,太子對他也有了好感,「嗯,你初跟本宮,本宮也沒防你什麼,就當你是自己人了,你當好自為之,千萬別教本宮失望才好。」他話中有話,一副施恩的模樣。
「挽聲承蒙太子厚愛,日後定當戮力為太子效勞,絕不會讓您失望!」
「好,很好,你是田公公介紹給本宮的,本宮對你自然信任,所以有件事要交給你去做。」太子說起正事了,這才是他今日叫他過來的目的。
暗挽聲不動聲色的躬身聆听,想知道所謂的「任務」是什麼?
但他心知,不管要自己做什麼,為了求得這人的信任,他無論如何都會拼死達成!
「你听好,為顯示你對本宮的忠誠,本宮要你去……」
大牢里,陰冷潮濕,霉味刺鼻,只靠著離地三尺高的小小洞口灌入一點新鮮氣息。
柳延秀縮在角落里,默默發呆。
她渾渾噩噩想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怎能來找他?
他是皇太孫,而自己什麼也不是,她的存在只會連累他,若連最疼愛他的皇上都對他失望了,那他在這宮中的處境將會更艱難。」
她確實禍害他不少,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他也被迫禁閉,兩人終是無法走在一起的,都怪她太天真,以為找上他就能待在他身邊,完全忘記現實磨人。
思及此,她露出苦笑,是啊,莫說她的身份配不上,就說她現今「惡名昭彰」的名聲,皇上也容不下她。
眼淚逐漸在她眼角聚集,點點而落。
那……牧會怪她是禍水嗎?
不會,她肯定他不會。
她也肯定他不會因畏懼任何事而放棄她。
沒錯,他是個傻子,是個因為愛上她而勇往直前的傻子!自己怎能因為一時挫折就變得軟弱呢!
抹了把淚,她決心不讓他獨自當傻瓜,她會陪他傻下去,絕不放手!
她相信那人一定有辦法救她出去,更信他一定能排除萬難讓兩人在一起。
第13章(2)
「唉喲,田公公、傅大人,您兩位大人來到這骯髒地方可真委屈你們了。」外頭忽然響起獄卒奉承討好的聲音。
「哼,辦完事就滾,少在這礙眼!」田公公陰沉的警告。
「啊!是是是,小職明白,小職這就走。」獄卒想趁機拍馬屁,卻踫了釘子,立刻惶惶地嚅聲。
這宮中隱諱的事可多了,田公公是太子身邊的人,可這位傅大人也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听說近來備受東宮寵信,兩人連袂出現在這,無非有不可告人之事得辦,他受指示為他們打點,驅離閑雜人等,這會辦好事了若不快走,可能也是死路一條。
獄卒行了禮後便匆匆離去。
四周氣氛忽然顯得死沉,似有所覺的柳延秀倏然心驚,閉住呼吸慢慢地貼往牆壁,一步步往牆角的幽暗處移動。
「柳姑娘,這是大牢啊,你能躲哪呢?」大牢外傳來公公尖細刺耳的聲音。
她的牢房門被打開了,田公公走了進來,教她更為意外的,他身旁的人竟是傅挽聲。
田公公找到在陰暗處的她,朝她陰陰地笑著。「我說柳姑娘,咱們緣分不淺吶,在泉州時沒能對你怎麼樣,這會,繞了一圈回到京城,還是咱家得來料理你。」他手中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
太子還是要殺她?
柳延秀心驚膽跳,視線立即轉向傅挽聲。「你與田公公是一起的?」也是來殺她的?
暗挽聲抿嘴一笑。「是一起的。」
「你怎會與他…」
「我參加了殿試,一舉中狀元了,現在是太子的少詹士,輔佐太子做事,宮職比那孫政治的京府判還高上一等。」他得意的說。
「那也不必為虎作悵的殺人!」
他冷笑。「我傅家一夕敗落,就靠我重振,可惜我偏偏與皇太孫有嫌隙,他若當權我還能有機會出頭嗎?太子才是我的保命符,唯有投入東宮,我傅家才有重新壯大的一天,這樣你還會訝異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