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求財 第3頁

遙遙地望見平編修的官轎越走越近,所有人的眉頭全都蹙了起來。哪個從京都來的官員不是攜著家眷,拖著行李,大張旗鼓地來到地方上。早就听聞平編修清貧,原來他是以做清官為原則。

越州的郡尹趕緊指揮屬下官員行動起來,「收!快點兒收起來,把東西都給我收起來。」怎麼能辱沒了清官的聲望呢?這不是自討沒趣嘛!「原先安排的上等客棧也趕緊給我取消,就用縣衙後面的客房招待平編修,快點兒去辦啊!」

「是是是!」下屬官員不敢怠慢,迅速動起來,將原先給平蕪安排的優渥待遇全都取消,換上最貧瘠的招待方式。

要成全清官的威名嘛!

正在做著發財夢的平蕪看著這等接風仗式,心情大好。看樣子,他可趁此機會大撈一筆,估計能抵上一年半載的俸祿吧!

「越州官員——共一十八名見過平編修。」

「快請起!請起!平某怎敢當此大禮?」要是有實惠一點兒的大禮他倒是當得起。

在越州郡尹孟大人的介紹下,彼此一一見過,孟大人更是圍著平蕪套近乎,「久聞平編修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更讓屬下佩服的是,平編修相當潔身自好。路途如此遙遠竟只帶一名僕人,也無多余的行李,果然是清官!好官啊!」

「呵……呵呵呵……」平蕪干笑著咧開嘴不敢做聲。

什麼清官?他倒是想弄點外快,也要有人給他送才行啊!京里誰不知道翰林院編修是清水衙門中的清水文官,平日里撈不到半點兒好處,踫上官員擺宴還要不斷送禮。他銀袋里的銀子全部加起來還不夠讓他和阿呆吃兩碗面的,要是再撈不到油水就只好等著受窮了。

「本官來得倉促,也沒做什麼準備,行李頗少,還請孟大人……」

他的話尚未說完,孟大人就按下了他伸出的右手,「素聞平編修以清貧為當官宗旨,我等不敢有違平編修聲譽,單單備下縣衙後院的廂房還請平編修不要推辭。」

推辭?怎麼可能?哪個京官出行不是落座別院,他居然只能待在縣衙後院,這叫什麼事?

可人家都已經把他奉為清官了,總不好再開口要求。平蕪只得期盼著他們不要把他看得太清貧,「那見面禮……」

「沒有!我們絕對不敢給平編修準備見面禮,怎麼敢拿那些俗物來糟蹋平編修的聲譽呢!不敢!不敢!萬萬不敢!」

他們怎麼能……怎麼能不敢呢?難道他們不知道才子也求財嗎?

「如此說來我出行的一切費用你們都未敢鋪張?」他提高了聲調,就盼著哪位機靈點兒的官兒能出頭給他點兒碎銀子使使,他是真的窮到姥姥家了。

平編修是在考驗大家吧?孟大人俯首說道︰「京里對官員到地方有明確規定,我等不敢擅作主張。」

好家伙!這下更是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啊?

「阿呆!」

「在。」

「隨孟大人去後院。」

「是。」

連阿呆也是一臉虛月兌的征兆,這下子他們可怎麼活啊?

「都怪你!全都怪你!我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全都要怪你!」

這世道全都顛倒了,僕人居然教訓起主子來了,主子還不敢回嘴,只敢嚅嚅地低著頭挨罵。

阿呆可來勁了,抓著他一刻不停地罵著︰「我們都已經窮成這樣了,你居然還拿最後那點兒銀子打賞下人,你是瘋了還是傻了?我給你當了那麼多年的下人你也沒有打賞給我一個子兒,憑什麼他們說一聲‘平編修不愧是當今才子’,你就將銀袋里所有的銀子掏出來?簡直……簡直是氣死我了!」

平蕪也為這件事後悔了,他本來不想的,可是人家一夸他如何如何博學,如何如何與尋常官員不同,如何如何潔身自好,如何如何比風流才子雅致他就全暈了。

「阿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就別生氣了。反正咱們住在縣衙後院,又花不了多少錢。」

「還花不了多少錢?」阿呆的聲音倏地提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想要支使縣衙里的下人全都是要花錢的,要不然誰為你跑腿,誰為你接帖子?你還要去召集越族的族人,不找幾個當地的人能做成這件事嗎?這路上的來回不用雇轎夫嗎?雇了轎夫不用管他們吃喝嗎?你都已經放出了清廉的威名,地方上的官員誰還敢拿錢出來照顧你?那不是自討沒趣嘛!」

听阿呆這樣一說,平蕪才真的有些危機意識。若是按照京里的規矩來辦,他本該從京里預支所有的費用帶到這里,但是京里的規矩是支取五百兩要分出去一半給各部門官員。他自恃才高,讀著聖賢書不肯做如此齷齪之事,于是他很干脆地帶著自己的行李就來了,打算所有支出先讓地方官員挺著,等回京里再大賺一筆。

眼見著地方官一個個把他當成清官廉吏,誰還想到要給他錢?如此說來,這後面的日子可就……難過嘍!

「不是難過,是很難過。」阿呆早就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準確說來有很大一部分是餓得說不出話來,「我們現在要吃東西必須付錢,可咱們倆身上一個子都沒有,你要怎麼辦?」

他不說還好,剛一提起平蕪的肚子就開始餓得咕咕叫。再怎麼說他也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堂堂四品翰林編修,總不至于混得連飯都吃不上吧?

有辦法,一定有辦法,只是目前他暫未想到罷了!

咦!有了!他可以賣書法啊!憑著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招牌,無論如何也能賣到幾百兩銀子,接下來的日子不就不愁了嘛!

苞隨爺這麼多年,阿呆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可惜這招存在巨大障礙,「我說爺,如果你想讓整個越州百姓知道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平蕪,堂堂四品編修得靠賣書法度日,你盡可去集市上擺地攤,一定有人光顧的。」

他還不了解爺,銀子他沒別人多,面子可多出幾層,說什麼爺也丟不起這個臉,做不來這檔事,還是另想辦法比較實際。

「要不!我不說自己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平蕪就是了。」反剪著雙手,平蕪頗有才子風範地搖頭晃腦,「以我的才學只要書上幾筆,一定有人能識貨地給出大價,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愁花費。」

畫什麼好呢?他最近滿腦子都是為武後娘娘尋找鳳凰霓裳的事,不如就畫一幅《鳳求凰》吧!

真的有爺說得這麼容易嗎?阿呆的腦子呆呆空空的,看著爺興致沖沖地磨墨、硯彩,他惟一的念頭就是︰筆墨費又耗出去了一筆。

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阿呆這小子居然不陪他出來賣畫,還要他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決定了,今晚沒他的飯錢,餓著吧!餓一夜又不會死。

說到餓,他還真有點兒餓了。只要賣出這幅畫他可就有吃又有喝了,只是怎麼才能賣出這幅《鳳求凰》呢?

吆喝?不干,他可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平蕪,怎麼能在街上吆喝呢?有失才子風範。找托兒?不行,他可是翰林院四品編修,絕對不能干專政這種事。

那就等吧!等有想買畫的主動上門。

于是乎,四品編修兼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平蕪握著他的畫站在街角等著主動上門的買主。眼見著天色漸晚,日已西泊,依然不見有人前來問津,他是又餓又累直想回縣衙。只可惜,骨子里那點兒傲氣尚未被磨平,沖著阿呆的態度,他也不能空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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