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紀念 第12頁

她要的不多,只是一句出自他口中的真心話。他是男生噯!他怎麼可以這麼別扭?莫非,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眼花繚亂,他對她根本就沒有超越友情的特殊情感?

換作別人或許不會產生這種誤會,可他不是別人,他是冀楝,他是一個可以用雙手包容天下人的冀楝。他對每個人都很好,這是她親眼所見。也許,她也只是那每個人中並無任何特殊意義的「一個」。

這種想法讓她恐慌,四月清冷的眸光從報紙上移開,直移到他的臉上。冀楝不自覺地撇過視線,不願與她真誠地面對各自心中最純粹的情感。

「那個……那個報道都是瞎……瞎說,我們……我們倆怎麼可能有什麼超……超友誼的關系呢?」他結巴的原曙是因為他根本不想說出下面的話,「我……我算什麼?怎麼配得上你四月?你會喜歡……喜歡的男人一定……定都是那種年紀一大把,事業……事業有成型的。我是什麼……什麼東西?一個筆記小弟兼圖書管理員,我憑什麼去喜……」

「啪!」

清脆的巴掌回蕩在江南四月的校園里,冀楝被打愣了,呆呆地再也說不下去,四月被打疼了,心口揪成一團,還死命地拿白眼瞪著他。第一次打人,她渾身抖個不停,抖掉了所有對他的希望,也抖掉了本欲澄清的心意。

她居然還屢屢向他暗示,拿出全部的柔情對他,她甚至放下女生的羞澀偷吻他,以期望他能洞察她的情感,先一步做出表白。他這個笨蛋竟然想將她推給別的男人,听听他的形容,他說的那都是些什麼玩意?她以為她想被人包養嗎?

不!笨的人是她,蠢的人也是她。她根本不該對這樣的男生抱有任何期望,他的微笑盛滿雙手,那雙溫暖的手足以包容全天下,所以她四月之于他冀楝也就沒什麼不同。

好!既然如此,她就徹底地放手。他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各不相干。

「你說得對,我才不會看上你這種沒用的男人,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她扭頭便走,打人的人比他這個聊的么遼凶熟他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只是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沉吟許久。

那年四月,墨斗苔幽。

第五章

湖明翠藻,又是江南四月時。

冀楝坐在中文系《美學》大教室里,今天教授有事不能到,他正好趁著難得的閑暇以手肘支撐著頭望著窗外的雨。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已到了大四的四月,再過不久就要畢業了,生活對他而言似乎沒什麼變化。

去年這個時候,他和四月為了報道的事大吵一架,也算不上吵吧!她扇了他一耳光,他木愣地送她離去。

這之後是暑假,他原以為不見面就會忘了她。他真的做到了,那個暑假,他和東方日意瘋玩一通,真的將喜歡她的意念拋到了九宵雲外。

新學年回到學校,他剛進校門就看到她穿著一襲水綠色的長裙正跟另一個男生說笑。酸酸的怒火重新燃起了他愛她的心,這一燒著就再也無法收拾。他終于明白,這輩子想甩開她——沒門!

以後每每在圖書館看到他,四月都刻意地避開,若是實在躲不過也絕對不給他好臉色看。他呢!也想賭一把男子漢的氣概,不拿正眼瞧她。偏偏心不從人願,他想發狠勁,再不對她有所特別的心思,他的心、他的眼、他的腦卻一再地為她糾纏不清。

理智與情感玩著拉鋸戰,終于有一天,她騎著草綠色的單車從他眼前駛過,他痴痴地望著,貪婪地想將她的身影盡數留在心中。就這樣,正在打籃球的他一個沒留神扭了腳脖子。

這原本也沒什麼,可惜世上恐怕沒有人比他更賤了。都傷成了這樣,他依然不肯放棄當筆記小弟的機會。知道她這個學年出勤率為零的學科是《美學》,他硬是拖著傷殘的腳一跛一跛走到了大教室的門口。

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有人故意在等他,他如願見到了水綠色的身影。怕她還在生他的氣,他的聲音有著刻意的小心翼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明明是她說他們倆只是朋友的,那他後面說的那些話也不算錯吧!

好吧!好男不跟惡女斗,她說他錯了,他就是輔了——這是牛頓第四定律,最實用的定律。

困難地挪動著受傷的腳踝,他只想離她近一點兒。能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她,感覺真好,「你……你不是從不上《美學》課的嗎?」

「有笨蛋腿都受傷了還堅持上課,美學教授把它當成英雄事跡到處宣揚。我實在很想目睹英雄的尊容,所以就來了。」她低著頭,說話的時候眼楮始終盯著他行動不便的腳踝。

被她這麼一說,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你……你看到了,不是什麼英雄,只是一只狗熊而已。一個不知道說錯了什麼,惹得江南四月勃然大怒的狗熊。」

「噗嗤!」她咧嘴露齒。

她笑了!她居然笑了噯!他真的像只狗熊,傻呆呆地張著嘴收容她所有的笑顏。那一刻的激動讓他恍若身在天堂,數日來的泥濘全面洗清。

沒有任何解釋、道歉或是交流,誰也沒再提那個和耳光有關的話題,也沒有人去確定彼此間的化學關系屬性。、她們又回到了起點,他依舊跛著腳做筆記小弟,依舊在圖書館里盼望每個周五與她相聚的那十五分鐘。

問他滿足螞?

他說不清,總想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卻總是害怕再踏出一步連原點都會失去。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蹉跎下去,直換來大學里最後一個四月天。

「在想什麼呢,冀楝?」東方日意恬美的聲音竄進他的耳中,驀然回首,她正抱著筆記本電腦沖他招手。

「你最近沒被編輯部退稿?似乎心情不錯哦!」

冀楝一腳踩在「仙人掌」的傷口上,刺傷日意的心,也刺痛他的腿——日意毫不留情地用黃飛鴻的腳踹開他,誰讓這個笨蛋哪壺不開提哪壺。將一疊表格丟在他面前,她雙手叉腰像個小潑婦。

「給你!華東六省一市朗誦比賽——學生會和校團委經過商討,決定推選你和四月一同前往參加。」

「為什麼是我和四月?」每次在公眾場合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四月聯系在一起,他就尤為緊張。生怕觸動他和四月心靈深處最柔軟,最經不起折騰的地方。

日意和他在一起這麼久,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恐慌源自何處,「你別擔心,這個決定可是大家智慧的結晶。社團中幾個資深的語言類指導教師覺得要集合精華才能在如此大型的朗誦比賽上勇奪桂冠,你的語音條件非常好,可是論起舞台、情感駕馭能力就非四月莫屬了。你們倆集合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組合。」

原來是這樣!冀楝隨手翻了翻比賽事宜,眉頭越皺越緊,「如此大型的比賽需要耗費很多功夫的,四月最近忙著考試,忙著寫畢業論文,她就快升任電視台一檔新欄目的編導了,恐怕沒時間參加這種朗誦比賽吧!你也知道,她一累起來連睡覺都是站著的。」因為站著睡覺不舒服,身體稍微不適就會醒來——她終究不是馬。

「那你想不想參加呢?」什麼事情都以對四月是否有利為第一準則,他從來都不考慮他自己的嗎?「你參加專業語言訓練也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每個指導教授都說你的嗓音非常有特點,氣息也控制得很好,語音條件出類拔萃。你難道就不想檢測一下自己的水平到底在何種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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