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她被氣得肚子隱隱作痛。
「商孝天,如果你也這麼想,大可直說,我絕對成全你!」
「對啊,不懂得你的好的駙馬不要也罷,皇兄會幫你找一個更好的人。」
商孝天怒眼瞪視唯恐天下不亂的李遹,警告意味濃厚。
場面已經夠亂了,不需要李遹再來湊一腳。
「隻兒,你听我說,男人上青樓作樂無可厚非,你別太小題大作,畢竟你已經是我的正妻,別的女人無法威脅你的地位。」他換個說法道。
商孝天如果認為李隻只是怕那些青樓女子威脅到她的地位,因而說出這番話在消除她的疑慮,那麼他便大錯特錯了。
李隻聞言,只感到更加生氣;皇兄說得沒錯,他若不想上青樓,誰逼得動他這個定遠侯、榮安駙馬?他根本一點都不認為上青樓是錯的!
她真不懂,男人如何能要求伴侶一生只能從一而終對他,自己卻又同時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班昭自己亦為女子,又為何能寫出「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這種東西來?
是她離經叛道,還是女子被自古強加的倫理扭曲了自己?
自她決定將這一生交到他手里開始,她也希望他能回以同樣的深情。
兩情相悅——她要求的不僅僅是兩情相悅,她貪心的還要更多!
她不要他的眼楮看著別的女人、不要他的心里除了她還住著別的女人!
李隻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嘆了出來。
「我是小題大作了些。」
李遹縱使驚愕莫名也不輕易表現出來,不動聲色繼續靜觀其變。
李隻突然的表現也令商孝天一愣,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不好的預感陡生。
細細地打量眼前的駙馬,他有一雙莫測高深的眼,可知是個出色的將領;身體結實精瘦,還生著張會欺騙敵人的俊美臉孔——這就是她的駙馬、她的丈夫。
因為他是她的夫,所以她學習愛他,但如今卻很模糊地不知究竟愛他哪里?
難道只因為他是她的夫?
那麼他呢?他又是怎麼看待她的?一個不得不接受的駙馬頭餃,還是一個可當作妻子來珍惜的女人?
「賢菱表妹說得沒錯,我已犯了七出之條,蒙駙馬不棄不離,我銘感在心。但雖得駙馬寬宏,我仍深感無地自容,故決定離府至遹皇兄官邸小住以反省己身口不擇言頂撞夫婿之過。歸期未定,望駙馬多自珍重,莫以妾身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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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駙馬不棄不離,我銘感在心。但雖得駙馬寬宏,我仍深感無地自容,故決定離府至遹皇兄官邸小住以反省己身口不擇言頂撞夫婿之過。歸期未定,望駙馬多自珍重,莫以妾身為念……
遣辭有禮、謙遜、得體,但他就是不習慣。
他也知道隻兒的心意絕非表面所說那麼回事,她的口氣冷靜自持到讓他起雞皮疙瘩的地步,渾身發毛。
商孝天皺眉喝下一口熱茶,為什麼在這美好的麗夏時節他會婉拒所有邀約,卻無所事事地待在府里發呆?
意祥站在一旁等待呼喚,心里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夫人離開了,侯爺待在府內的時間卻加長了。他多懷念以往處處得見侯爺與夫人鶼鰈情深的儷影,那一陣子府內里頭氣氛多好呀!雖然夫人有時會因侯爺提起那些紅粉知己而小鬧脾氣,不過這一次真是太嚴重了。
意祥心知肚明是因為賢菱表小姐突然搬進府內的緣故,加上那日侯爺那番言論,以致夫人憤而離府,唉!即使侯爺覺得男子上青樓尋歡作樂沒啥了不得,也不能當著夫人的面說出來呀!夫妻那麼久,難道不知道夫人最在意的就是侯爺過去的風流艷史嗎?
他一介小小總管是不敢多舌什麼,不過侯爺也該去接夫人回府了吧?
意祥不必明說,光是府里僕佣期待的眼神,就充分顯露出他們的意願。
商孝天不是不去,而是不敢去。
他怕見了面,隻兒又用那種理智到令他起雞皮疙瘩的口氣應對他——
他懷念以前那個熱情、天真,有些自負又高傲的隻兒,那才是他所熟悉的妻子。
「表哥,陪賢菱到郊外賞花好嗎?」施賢菱身著高貴典雅的外出裝扮出現。
好不容易李隻不在了,她當然要把握機會。
商孝天實在沒有心情出去,但還是擺出習慣性、應酬用的笑容,「表哥還有事要忙,你找林府的公子吧!林公子人品才學皆是上上之選,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很中意你。你也不小了,姨丈很擔心你的終身大事呢!」
聞言施賢菱大受打擊,表哥好殘忍!
「我……不要,我只要表哥陪我。」
即使他已經煩躁得想大叫,他還是捺著性子微笑道︰「別任性,表哥有事要處理。」
商孝天不願明說要她死心,避免讓她太過難堪,但溫柔有時亦是一種殘忍。對施賢菱而言,或許她寧願他明說,也不願虛擲光陰在一個沒有結果的戀情上。
听到商孝天的話,施賢菱有一瞬的恍惚。
任性?她為了成為人人口中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不知耗費多少光陰、壓抑多少,這才成為京城里有名的賢淑女子,結果最後她喜歡的人卻娶了別人,她的努力頓時成了笑話。
她只不過不想再被動的等待,卻換來一句任性。
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意祥為表小姐嘆息。以前,侯爺是無心;現在,侯爺有心卻給了夫人,表小姐注定失敗。
施賢菱泫然欲泣,只靠著最後的自尊忍著酸意。
「表哥,你真那麼喜歡表嫂嗎?」
商孝天一愣,片刻,緩緩地笑開,「是。」
「即使她是個高傲自負,無法做到三從四德的公主,即使她無法事事順從著你以夫為天?」
商孝天搖搖頭,「我需要的是一個能跟我一起嬉笑怒罵的妻子,做我人生的伴侶。以前我想得太簡單,以為自己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傳宗接代的女人,但隻兒讓我改變了想法。」
他堅定的說︰「是的,即使她易妒、無法以夫為天,我還是要她。」
施賢菱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後,反而冷靜了下來。
懊死心了,這個男人已經無法屬于她,又何必執著?
她望著自小迷戀的男子,腦中好似散去了一片濃霧。
「表哥,如果你真的喜歡表嫂,如何能跟她說出‘男人上青樓尋歡作樂無可厚非’這樣的話?」
她決定助這對夫妻一臂之力,她也是女人,也曾懷疑過女誡、禮記內則篇的言論,當然也知道李隻想獨佔表哥的心態。因為她也曾想表哥只屬于她一人,但隨著日子過去,周圍的人、讀過的經典都告訴她——賢淑的妻子不可以忌妒。于是她漸漸妥協了。
她其實很羨慕公主,能夠擺月兌那些教典,做自己。
「若今天公主告訴你,她要蓄養男寵,試問表哥你的心情如何?請公平一些將心比心,公主如果不喜歡表哥你,根本不會管束表哥的去處,也不會忌妒。」
聞言,商孝天的腦海中浮現出在若蘭坊中李遹說過的話——
孝天,你是不是自私了些?
當時的他不懂其意,只想好好問問李遹為何沒有為他阻止隻兒讓文躌杰住下,只想指責隻兒在他不在時讓一個男人住下……
是啊!李遹說得沒錯,他是太自私了!
「賢菱听說公主會一一警告青樓楚館的嬤嬤時,當時只和其他姊妹淘一樣,認為公主太過膽大妄為,不是個好女子,但是現在賢菱很羨慕公主的勇氣。她真的是賢菱最好的表嫂,表哥如果欲接公主回府,請代賢菱說一聲抱歉。賢菱想回府等候雙親歸來,不好再繼續叨擾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