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又是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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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桌上的燭火搖了搖,君亦寒用手將燭火攏住,但是一陣從窗外刮進來的風又將燭火吹得東搖西晃。
他嘆口氣,抬起眼,如他意料之中的,那雙紅色的繡花鞋再次出現在窗台上,但是今夜窗外有雨,她的身上都被淋濕了。
「進來吧。」他先開了口,「一腳的泥,把我的桌子都踩髒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冒雨前來,但是今日的她臉色蒼白,和那次自雨中來時滿面春風的樣子已經是判若兩人。
她磨磨蹭蹭地從桌子上下來,還沒站穩,就被他丟過來的一塊布砸到身上。那塊白布本是他用來蓋玉的,此時丟給她,她也不吭聲,接過來就在身上擦了擦,把水漬暫時擦去了一些,但是腳下的繡花鞋依然潮濕,鞋底還有泥。
他隨口道︰「月兌了鞋,到床上去坐著。」
她听話地轉身,將鞋月兌在床邊,然後抱著腿坐到床上,呆呆地看著他出神。
君亦寒將手中正在雕刻的玉石放回一個小盒子里,在椅子中側過身,盯著她,「以後下雨就不要來了,腳下受涼會生病。」
「生病就生病好了。」她啞啞地開口,像是被什麼事情氣到了,「反正從小到大也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
「沒有人嗎?」他哼了一聲,「是啊,神兵山莊規矩甚嚴,大概是個無情無義的地方吧。」
她抱著雙膝的手向上移動,開始摩挲著自己的肩膀,君亦寒這才發現她的嘴唇一直在顫抖,原來她已經著涼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用手模了模她的額頭,說道︰「我叫人給你煮碗姜湯來。」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輕聲說︰「有人要娶你堂嫂,是嗎?」
他收起嘴邊的笑意,「從哪里听到的?」
「這你不要管,找只想問你,你會答應嗎?」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君亦寒抽回手,「而且不用你費心。」
「若是她不肯嫁,是不是你會開心一點?」她忽然提高聲音,「雖然你不能娶她,但其實你的心中還是喜歡她的,是不是?」
「無趣。」他冷冷地丟下兩個字,坐回椅子中去。「這和你更沒關系,你憑什麼過問我的私事?」
「我……」她語塞了,頹然地垂下頭,「我是無權過問你的事情,反正我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
君亦寒好像听到輕微的抽噎聲,一回頭,只見她靠著床後的牆壁,正在低低地啜泣。
他不由得嘆息,「哭什麼?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你想想,自我認識你以來,對你放縱多少?世上再沒有第二個女子能讓我這麼縱容了,你……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不要你縱容,」她抬起臉,如梨花帶雨,「我要你真心實意地喜歡我,哪怕你罵我、管教我,我都是開心的。」
「傻丫頭。」他走回到她身邊,一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道︰「若一個男人不喜歡那個女人,怎麼可能縱容她做任何事?更何況,是縱容一個膽大妄為的小賊?」
她輕呼一聲,從床上一躍而起,抱住他的脖頸,猛地親在他的臉上,她的淚水混雜著剛才身上還帶著的雨水,一起涂抹在他的臉頰兩側,但這本來清涼的水卻像是驟然燎原的火焰,讓他渾身震顫,啞聲道︰「丫頭,別太放肆了。」
「怎麼?」她抱著他不肯放手,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君亦寒再怎麼冷如玉石,好歹也是個正常男人,如今是在深夜,又是在床上,如此曖昧地被一個女孩子抱著,身體怎能全無反應?
他沉聲警告,「放開手,要不然我就生氣了。」
「你總在生氣。」她幽幽道︰「但我今天就偏不放手,看你能把我怎麼辦?」
「你若不放手……」他的手指攀緣到她的腰上,喃喃地說︰「我就只有留下你了。」
靶覺到她的身體也在輕顫,但是她卻更緊地摟著他的身體,沒有松開的意思。
他的手指已經找到了她腰間的長帶結,輕輕一扯,長帶就已解開。
隨之,他將她壓倒在床榻上。那張寬大而冰冷的床,很少在子夜時分迎接到它的主人,今夜,此床不會再孤獨了。
她本來是有些害怕,雖然抱著他,卻不停地顫抖,額上略有些高的溫度讓他也不免擔心,但是因為恐懼,她就是不讓他離開,也因為身體的寒冷,她才更加緊抱眼前的溫暖。
君亦寒的心早已融化,有些事如果不去做,也許會遺憾終生,他不希望自己後侮,更不想違背自己早已動搖的心意。
這個一而再、再而三給他添麻煩的丫頭,就讓她在今晚吃一些「苦頭」吧。
誰知道明日清早醒來,一切又會變成怎樣?
第十章
原來她睡覺時的樣子是如此的不老實。
當君亦寒第三次被小桃紅踢中了肋骨的時候,不得不忍痛從床上坐起來,恰好此時天快亮了,也該起身了。
他將床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遮住她在外的肩膀,自己則披上外衣,走到桌旁推開了窗戶。
「少爺,要用早飯嗎?」
恰好路過窗下的丫鬟因為他的推窗而嚇了一跳,便急忙詢問。
他想了想,笑道︰「端來吧,記得送兩碗豆漿來。」
「兩碗?」丫鬟質疑地多問了一句,但君亦寒的目光已從她的身上移到了正在外面樹梢上嘰嘰喳喳唱歌的黃鶯。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是不是很像在說眼前的景象?」
那丫鬟還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原來二少爺是在問她,「哦,哦,是很像。」
她幾乎不敢相信,到底二少爺今天是怎麼了?一大早就起床吟詩賞鳥,連豆漿都要雙份,是為了昨晚做了什麼好作品而開心嗎?
一炷香的工夫過後,丫鬟才將早飯送來,倒不是她動作慢,而是廚房還沒開灶呢,實在是君亦寒起得太早了。
但他並沒有責怪,讓丫鬟把托盤端到桌子上後,甚至還說了句「多謝」,她一轉身,驀然看到床上竟然躺著一個妙齡女子,雖然錦被裹身,但依稀可以看到她的脖頸下什麼都沒穿。
丫鬟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二少爺不是一直沒有和二少夫人圓房嗎?那位二少夫人一直獨自住在梅園,連出來見人都不肯,而二少爺又是一個向來自律的人,從來不和丫鬟們調笑,那如今這個躺在二少爺床上、明顯昨夜和他春風一度的女孩子又是誰?
「出去吧,有事叫你們。」君亦寒不動聲色地將丫鬟「請」出了門。
轉過身,他坐在桌前,慢慢地開始喝著豆漿。
豆漿是新磨的,很濃郁香甜,不知道是廚子今天的手藝特別好,還是他今天的心情特別好,怎麼覺得這豆漿的味道比平日好了十倍?
一會兒該給廚房打賞了。
小桃紅醒來的時候,習慣性的先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身下的床和自己平日睡的好像不一樣,她睜大眼楮,看見頭上的紗帳也不一樣,再側過頭,就看到君亦寒坐在窗下正愜意地喝著什麼。
她一回神,忽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臉上驀然紅了,連忙將被子向上拉了拉。
「醒了就起來吃早飯吧。」他漫不經心地說。
她原本的羞澀因為好奇桌上那一盤食物而慢慢地拋到腦後,于是快速地穿上衣服,跳到桌邊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麼?」
「豆漿,你以前沒喝過?」他瞥了她一眼,將另一碗沒有動過的豆漿推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