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說是什麼瑤池姑娘的姊妹,非要你到芙蓉坊去一趟。」
「看來那兒真的出事了,」慕容遲低語,「你不如去瞧一瞧。施施姑娘很大方,不會怪你的。」
的確,他應該去瞧一瞧,再怎麼樣,瑤池也曾經是他的心上人,倘若出了什麼事,他不能不幫忙。
莊康點了點頭,出了門躍上家丁牽來的馬兒,往芙蓉坊馳去。
一踏進芙容坊的大門,便見鴇母直直地瞪著他,彷佛他犯了什麼彌天大罪,殺了他也不解恨似的。
「莊公子終于來了,」鴇母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們可等您好久了!」
「媽媽,發生了什麼事嗎?」對方一向待他客氣,今天態度天差地別,視他如仇人一般,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嚴重之極的事。
「莊公子,你喜歡瑤池姑娘卻求之而不得,這種心情我們都可以理解,可你戲弄我們就是你的不對了,畢竟瑤池姑娘從未承諾過你什麼,一直都是你一相情願的!」鴇母吐出一口惡氣,狠狠地道。
「我戲弄妳們?」他正詫異得不知如何言語,剛想問明究竟,這時不知是哪個小丫頭通風報信,瑤池已然知道了他的到來,如一股風似的沖了出來。
「莊康!」她眼中滿是憤怒,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你欺人太甚了!」
「瑤池,」他滿月復詫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在裝蒜?你還敢裝蒜?」瑤池掩面大哭,「我這一輩子都讓你給毀了,你還要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真的不知道。」
「你為什麼派人假冒永安侯的公子來為我贖身?你存的是什麼心呀?故意讓我出丑,是不是?」她一邊哭著,一邊指著他大罵。
「派人假冒?」他直覺得不可思議,「我怎麼會做那樣的事?」
「你還不承認?」瑤池的眸子里幾乎冒出火來,「錢莊的人說了,贖我的銀票都是從你家支出來的!白紙黑字,真憑實據,除了你,還有誰?」
「莊公子,若沒探听明白,我們也不敢輕易指責您,」鴇母從旁解釋,「您這一招也太損了!您可知道我們瑤池姑娘歡歡喜喜地置辦嫁妝,歡歡喜喜地等待別人迎她過門,誰知道原定的成親之日,竟無人抬來花轎,一打听才知道永安侯府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公子,這叫我們芙容坊日後的臉往哪兒擱呀?!這叫瑤池姑娘日後如何再抬頭做人?!」
「我知道你恨我,」瑤池已經泣不成聲了,「你恨我這麼多年沒有答應你,所以你就想出這樣卑鄙的方法來對付我,我從來不知道,我認識的莊康竟是這樣的一個卑鄙的人!」
「瑤池,妳听我解釋!」他發現這一刻,包公再世也無法洗刷他的不白之冤。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肯接受你嗎?」瑤池尖聲叫喊,壓抑在胸中的話語被氣憤驅趕,洶涌而出,「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我討厭你!討厭你!」
決裂的話語穿透了莊康的耳膜,他頓時僵住了。
她從沒有喜歡過他?曾經以為就算沒有相愛,他們至少有一點點青梅竹馬的感情,沒想到,她居然是討厭他的?
「你不過是一個鏢師的兒子,有什麼資格喜歡我?」瑤池越叫越大聲,不可遏制自己的感情,「從前我家那麼富有,一天可以買上百件金銀的首飾,曾幾何時居然要你送?要你同情?一看你送我的禮物,我就想到自己可憐的身世,你讓我每天每天都回憶起從前的痛苦!」
他完全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自己的一片痴情,在她眼里竟然如此不堪,是一個這樣令人痛苦的累贅。
「我不嫁你,我永遠也不會嫁給你,」瑤池拚命地甩著頭,臉上露出倔強的表情,「我一心一意,在這青樓里等待一個公侯人家的子弟來娶我,這樣我就可以替我父親申冤,把我的家人從流放的地方救回來。
「你一個鏢師的兒子,能幫我做到這些嗎?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反過來害我!你可知道,當我知道永安侯的公子要替我贖身的時候,我有多麼期待嗎?我以為只要嫁過去,很快就可以見到爹爹、見到我的家人了,可是這一切不過是你在戲弄我!我好恨!」
他終于明白了。
原來從前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是不值得的孤注一擲,為了這樣不堪的感情,他險些失去了施施,他真的很蠢。
「那妳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莊康低低地問。
「嘿,」瑤池冷笑,「這的確得怪我自己,雖然不打算跟你在一起,但做為一個女子,總希望多一個愛自己的人,我就是存有這樣的貪念,所以才淪落到今天的下場!」
「我知道了,」他回答,「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妳了,至于永安侯公子的那件事,我會查清楚是誰做的。」
他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什麼,辯解的話語是說給自己在乎的人听的,既然對方已經決定跟他絕交了,他也不打算再說什麼。
奇怪,按理說,他此刻應該非常難過才對,但不知為何,他的一顆心卻異常平靜,沒有預期的痛苦。
思來想去,他終于明白,對瑤池的苦戀終究是比不上與施施的兩情相悅,他現在胸中早已被幸福填滿,沒有地方再容納痛苦了。
莊小蝶坐在秋千里,晃呀晃。
曲施施告訴她,如果想變得漂亮,除了節食,就是多活動,既然她舍不得好吃的,那麼只得多活動。
不知蕩一次秋千可以瘦多少呢?應該滿多的吧?莊小蝶快樂地想著。
她腳一蹬,用力過猛了一點點,秋千忽然向高處蕩去,尚未坐穩的她被嚇得發出一聲慘叫,險些掉下來。
不過有驚無險,她沒掉下來,有人牢牢抓住了她。
「大哥?你在家呀!」莊小蝶拍拍胸口,高興地叫。
莊康面帶怒色,揪著她的領子,一把將她從秋千上揪了下來。
「唉喲,好痛哦!」她揉揉脖子,「大哥,你干麼虐待我?」
「妳自己說,妳干了什麼好事!」莊康的語氣冷得結成了冰。
作賊心虛的她意識到或許已經東窗事發,咬了咬手指頭,假裝清純無辜,「我今天一直在蕩秋千,沒干什麼壞事呀。」
「那張兩萬兩的銀票是怎麼一回事?!」
罷才他已經親自去過錢莊,向老板打听得明明白白,那張幫瑤池贖身的銀票出自莊小蝶之手。
「什麼兩萬兩?」她仍扮作懵懂無知。
「妳花的錢,妳會不知道?!」
她嘻嘻一笑,「大哥,你不要生氣嘛,我這個月的確花銷大了一點,打了幾件首飾做了幾件衣裳,不過,這些首飾和衣裳我可送了一些給施施姊哦,不信你去問她!」
她知道,大哥現在最疼施施姊了,今天早晨特地叫廚房做了雞湯給施施姊送去,還向家里的婆子要了沐浴用的香燻草,家里的婆子都在偷偷笑,因為這種香燻草據說可以緩解人體的疼痛,她們還把此事報告了娘親,恭喜娘親快要有兒媳婦了,娘親也偷偷地在笑。
不過,施施姊的身體為什麼會痛呢?大哥現在這麼愛她,應該不會打她才對,莊小蝶非常好奇。
「妳少跟我東扯西拉的!」莊康喝道,「我是問妳送到芙蓉坊去的那張銀票!」
「芙蓉坊?是什麼地方?是一間繡坊嗎?」她面不改色心不亂。
「妳再裝!」他一個拳頭揚起,眼看就要打下去,「妳為什麼要這麼做?想害大哥,還是想害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