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飛淚 第9頁

「乖乖的,自己去玩,好嗎?」她抱著他步下假山,悄聲說道。

端弘也沒有再糾纏她,听見帶大他的宮女在喚他的名字,便蹦蹦跳跳地去了。

翩翩立在原地,看著日影西斜,心里感到一片茫然。

她該不該再登上那座假山,再瞧瞧他的模樣?但那樣做又有何用呢?他已經不屬于她了,難道多看兩眼,他就會回到她的身邊?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傻。

黯然地垂下眸子,她緩緩地往回走,一直走到景陽宮的門前,听見橘衣的嘰喳之聲在她耳邊重新響起,她也無心再理會這位好友,更了衣,倒頭便睡。

窗外漸漸暗下去,月色逸進了屋子。她迷迷糊糊地正想入夢,忽然听到外面一陣腳步聲。

「公主、公主。」橘衣掀簾搖了搖她的臂,「姜公公來了,說皇上請妳到翊坤宮去。」

「父皇叫我?」翩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是去翊坤宮?」

心中頓時泛起一絲驚喜,原來,他們終究沒有遺忘了她……

「公主……」橘衣忽然支吾道︰「我瞧姜公公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所以我懷疑翊坤宮中可能發生了什麼大事,並非讓公主妳去道喜那麼簡單。」

「是嗎?」一片疑雲飄上心頭,「會有什麼事?」

「反正我覺得不是好事。」橘衣提醒道︰「公主妳得當心。」

「嘿,是呀,現在有好事也輪不到咱們。」翩翩淡淡一笑,也不梳妝,只將頭發輕輕束起,披了外衣,便跟姜公公去了。

橘衣果然猜得沒錯,只見翊坤宮中人人表情凝重,看到翩翩進來,都直勾勾地以一種古怪的目光瞧著她。

翩翩只當沒覺察,徑自走到南桓帝面前,盈盈一拜,「孩兒給父皇請安。」

「嗯。」南桓帝沒有笑容,只點了點頭,「今兒妳玄熠哥哥大喜,快去給他和妳的新嫂子行個禮吧。」

翩翩側目望去,發現蘇姬正依在玄熠身旁。

她的紅蓋頭掀了、鳳冠也摘了,雖然身著嫁衣,頭發卻相當凌亂。那臉上雖抹了胭脂,卻難掩一種蒼白之感,渾身似有氣無力的,雙手搭在玄熠身上。

翩翩任憑是傻子,也知道定發生了什麼,而且,似乎此事與自己有關,否則不會這麼晚了還把她叫到這兒來。

「新嫂子怎麼了?」她問,「看樣子,似乎身子不大舒服。」

「唷,妳還好意思問呀?」別人尚未開口,幸災樂禍的三公主率先搭腔,「還不都是妳害的!」

「我?」翩翩只覺得莫名其妙,「與我何干?」

「妳少裝蒜了!」三公主上前一步,「我問妳,今天下午,妳在哪里?」

「在我宮里呀。」她不慌不忙地回答。

「在妳宮里?」三公主一聲冷笑,「大伙兒听听,都到這會兒了,她還要撒謊,可見此事就是她干的!」

「翩翩,」南桓帝肅聲道︰「妳今天下午,真的待在景陽宮里?一步也沒出去過?」

「父皇有禁令在,我哪兒敢呀。」

她又沒干什麼壞事,只不過出來逛了逛,可若被這群小人知道了,定會把莫須有的罪名加在她的頭上,所以,抵死不承認是最好的方法。

「不要再裝了。」三公主插嘴道,「妳沒出來,端弘怎麼會看見妳?」

糟了……翩翩心中一緊,她怎麼把那孩子給忘了?

「端弘說他看見了我?」事到如今,也只有堅持到底,「把他抱來,我親自問問他。」

「天黑了,這會兒端弘早睡了。」三公主斜視她,「他年紀還小,難道會撒謊?」

「我只怕他年紀太小,有些事記不清楚。」

「嘿,我就知道妳會這樣說!」三公主朝姜公公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一朵絲絨做的宮花遞到她手里,手腕隨即一揚,「瞧,妳不會不認得這個吧?」

「這不是尋常的宮花嗎?有什麼稀奇的!」她假裝毫不在意。

「花不稀奇,可上邊的香味稀奇。」

「一朵絨花,哪來的香味?」心中頓時明白自己露餡了,但表面上仍不顯露。

「對呀,哪來的香味呢?」三公主嗅嗅花兒,又作勢湊近嗅了嗅翩翩的身子,「當然是有人不小心沾上去的嘍!」

邊說這話,三公主邊輕移蓮步,在廳中轉了一圈,把那花兒遞到諸人鼻子底下,讓大伙兒聞了遍。

「怎麼樣,都覺得這香味熟悉吧?這宮里,除了我們翩翩公主,還有誰有這樣的香味?我可記得,當初那瓶仙羅國進貢的香水,父皇特地把它留給了九妹妹。這會兒,要不要從景陽宮里把香水搜出來,跟這花兒對照對照,看看是不是咱們冤枉了她。」

「翩翩,這花兒到底是不是妳的?」只听南桓帝喝道,「妳今天下午是不是出了景陽宮?端弘說他看到妳了,我相信這孩子不會撒謊的。」

「究竟出了什麼事?」翩翩索性直問道,「一朵絨花,值得如此勞師動眾、三堂會審嗎?」

「這朵絨花當然不算什麼大事。」三公主逼近,「可咱們新入宮的公子嬪被人暗害,卻是大事!」

「什麼?!」她驚愕地朝蘇姬望去。難怪她覺得蘇姬的模樣病懨懨的,原來……被人暗害?

嘿,原來,他們懷疑她,他們大家都懷疑是她所為,甚至包括父皇和玄熠。

只因為她今天下午出了宮,他們就把罪責推到她的頭上!

這事兒本來她可以澄清的,但剛剛撒了謊,此刻再想月兌罪可就難了。呵,算她倒霉,反正最近她一直都這麼倒霉……

「新嫂子到底遭到了什麼暗算?」十指糾結,她鎮靜地問道。

「妳明知故問!要不是妳把毒蠍子放在果盤里咬了她,她現在會是這個樣子?」三公主的語氣咄咄逼人。

「毒蠍子?」這東西說毒不毒,有人用牠來咬蘇姬,大概只是想給宮里人一個警告吧?

可……這個人究竟是誰?到底為何而來?

「妳仗著父皇寵妳,就為所欲為了!今兒大伙兒都來給玄熠哥哥道喜,惟獨沒有邀請妳,所以妳懷恨在心,利用慣用的伎倆暗害新娘子、擾亂婚禮,還不肯承認麼?上一次蘇家小姐就被妳弄傷過,現在,妳還想故技重施?」三公主自以為捉住了真凶,窮追猛打。

「翩翩,妳說說,到底是不是妳干的?」南桓帝同時發問。

「想知道答案?」翩翩嘴角輕撩,炯炯的目光投向玄熠,「好,你們既然問了,我就據實相告。不過,其它不相關的人想听,我卻沒工夫解釋,這個答案,我只會告訴一個人。」

「誰?」

「既然是新娘子受傷了,那麼我只需對她的夫君解釋這一切。」拂了拂衣袖,她轉身就走,「玄熠哥哥,我在景陽宮里等你。」

如此我行我素的舉動,讓眾人莫不驚愕,就連南桓帝一時之間也忘了喝止她。

惟有玄熠,像是早料到她會如此任性,面不改色地朝南桓帝躬了躬身子,追隨她的背影而去。

今夜的月色很好,翩翩步到一株花樹下,停下了腳步。

汗珠從她額上落下,胸口微喘,兩只眼楮酸澀微疼--剛才,雖然表面上力保鎮定,心中卻早已跌宕起伏,受到如此的冤枉,若說一點兒也不在意那是騙人的!

輕風拂過面頰,她感到淚水似要被吹落了,于是仰起頭,看明黃的月亮。

月亮照著她的影子,不一會兒,她听見腳步聲,另一個影子出現在她身後。

不用瞧,她就知道那是誰。那腳步聲輕緩從容,她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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