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不翻身 第11頁

不管怎樣,他希望她能珍惜自己……

第四章

次日,淵瑞將帶回的藥草調配妥當,吩咐賢兒為徒兒每日更換。見他確無大礙,便放心地匆匆趕回藥王處,下定決心一定磨到藥王肯以一成價賣給他西域毒蛤才罷休。轉眼間,裳于晨一行三人滯留在孟州城已近一個月了。裳于晨的傷恢復得很快,已可下床走動。

這日,傍晚已過,裳于晨踱步至客房窗前,推開窗扇向外望去,這間客房位處二樓,又恰好面向河港,正好方便他看熱鬧,排解了他這些時日以來不少無聊。

夕陽已隱匿多時,外面的河港依然喧吵、繁忙。橘色余輝繼續渲染著河面,反呈著溫雅的金光。河面上飄散著的各色船只陸續燃起燈火。

載滿貨物的貨船、慢行取樂的花船、文人雅客的畫舫夾帶著平常無奇的渡船各取其道地佔領著河面,讓終年無休的孟州河永遠無法清靜、悠閑下來。

這時,一只遠遠駛來的樓船吸引了裳于晨的視線,當那艘船終于靠岸清晰地映入他眼簾時,他轉身毫不遲疑地走向門扇,邁步而出。

這間客棧分上下兩層,樓上打尖、歇腳,樓下飲茶、吃飯。此刻,樓下位置最好的一張桌子已被賢兒、渝沛霸佔了許久。得虧銀子有面子,掌櫃的非但沒有丁點不悅,還笑呵呵地親自忙活著奉上茶水、點心。

「小爺,還要點什麼?」掌櫃的為茶壺續上滾燙的熱水,點頭哈腰地問渝沛。

「下去,沒叫你不用過來。」渝沛揮手,舉手間不覺帶出了身為皇子的高貴氣度,掌櫃的忙不迭地「是、是」著,貓腰退下。

渝沛轉過臉來偷瞧了賢兒好久,才紅著一張俊臉,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有沒有去過京、京州都?」

「沒有,干嗎?」賢兒連頭都沒抬,仍舊埋頭用算盤左撥右算。

「嗯……京都……很、很好。」憋了半天,渝沛終于嘟囔出一句。

「噢——是嗎?」賢兒有口無心地隨便應答。

「其實……那個,我、我和大哥這次回去,以後就不會再……輕、輕易出來了,所以……我……那個……」怎麼搞的,每次都這樣!為何每次與她說話他都這樣語無倫次、不知所雲!

渝沛有些氣惱自己在賢兒面前的膽怯和羞澀,他垂下頭悄悄用手向兩邊拉扯自己兩頰,用力一拍,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大聲說︰「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留在京都。」

這次出來真的賺了不少呢!賢兒雙眼放出動人光彩,她終于停住在算盤上飛舞的手指,唇邊漸漸漾起一抹甜美微笑。

「你笑得好美!你願意是吧!」她的反應給了渝沛莫大的鼓舞,他情不自禁地拉住她雙手跳了起來。

「哎!哎!」賢兒迅捷地抽出雙手,反手打了他一下,「我願意什麼?」她戒備地瞟他,在她專心算賬時口頭答應了這小子什麼不平等契約了嗎?!

「嗯……那個……」她竟沒听進他的話?賢兒的言行將渝沛好容易積攢的「氣焰」劈頭蓋臉地悶了回去,他又恢復了張口結舌的措辭方式,「這、這麼回事……我們過些日子……到、到了京都……我和大哥都會留在京州都……那個……你……」雖然他口頭上並沒有再固執地要求大皇兄跟他一同回宮見父皇、母後,但並不表示他放棄了。他想著,只要到了京都城,他便可亮出自己與大皇兄的真正身份,到時候大皇兄想離開,除非他能長出一對翅膀。

「裳于晨打算留在京都?」她打斷他的拖拖拉拉,問道,「果真?」

「嗯,嗯。」渝沛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是嗎,裳于晨要留在京都……這應是個好消息吧。他若留在京都,小四合院自是用不上了,她可以以奸商本色,將他名下的四合院低價盤回來,這是個絕佳的翻身機會啊。可——為何她沒有絲毫興奮,心內一下子變得沉悶起來。他要離開了,要從自己生活中實實在在地抽身而退,從此相隔千里。她忽地有些從未有過的深深惆悵和隱隱落寞。這種感受很不好,真的很不好!和他受傷時帶給她的那些「怕」一樣,她不願意被這些莫名其妙的思緒折磨。

她懊惱地抬起雙眸,恰好看到裳于晨悠然、緩慢地走下樓梯,向客棧外而去。

他又要干嗎?他又會血淋淋地回來嗎?

那日滿身血紅的他忽然跳進她腦海,從他體內滲出的紅色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謂「心驚」,何謂「膽顫」,她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體會,直到現在也不明白。不管怎樣,他是她保下的鏢物,誰也不能讓他再流血!

賢兒隨即起身,悄無聲息地跟在裳于晨身後。渝沛怔了下,不明所以地跟上了賢兒。

裳于晨穿梭于過往人流中,走向河港,沿著河港悠閑踱步,直走到一艘樓船前才止了步伐。

面前是艘很大的船,比起其他花花綠綠的船只,這艘樓船實在是太過平常、樸素了。樓船分為上下兩層船艙,在船頭、船尾處各站了兩三個水手打扮的結實漢子。

只見船上一位高壯、偉岸的男人走下船,徑直走向裳于晨。裳于晨則迎著男子緩步而行,雙眉糾結、目光肅然。

賢兒的心緊緊地懸了起來,這又高又壯的男人難道又是裳于晨「江湖上的因果報應」嗎?管他是不是報應,若這人敢要加害裳于晨,她便讓他嘗嘗她的厲害,她翻轉掌心,暗自運力。

只見,一直面露凝重的裳于晨突然咧開嘴,樂呵呵地走向前去抱拳打招呼︰「有勞齊爺親自相迎。」

「哪里的話。」被他稱為齊爺的男子抱拳恭謹回禮,「裳公子,請上船。」齊爺畢恭畢敬地將裳于晨迎上大船。

哎?!賢兒用力揉了揉眼楮,再看過去——他們到底怎麼回事?!

「賢兒、渝沛,上來。」裳于晨頭也沒回地邊沿踏板走向船上邊揚聲喚道。

賢兒蹙眉怔了下,恍然大悟地瞪視裳于晨。他是故意擺出那副悲壯表情給她看的,他根本就知道她在後面!而她太過專注于裳于晨,竟未發現「黃雀在後」,賢兒扭頭,瞪了眼跟在自己身後探頭探腦的渝沛,順手敲了下渝沛飽滿的前額,輕輕點地,她躥身上船。

「我不是故意跟著你的,你是我保的鏢,還有印象吧?」賢兒活動著十指,甩甩手,輕描淡寫道。

「噢——」裳于晨了然地點點頭,上前兩步,俯首在她耳邊低語,「干嗎不說實話?你擔心我。」

「哼。」賢兒輕扯唇角,不自在地撇過頭去。為何他最近總說些能讓她心里亂作一團的怪話,總能射出讓她血氣染上雙頰的眼神。他近來閑得很,難道這些是他閑來無事想出來戲弄她的招數嗎?還是……她自己太神經質?!

「大哥,你來這里做什麼?」渝沛揉著被敲疼的額頭直奔上船,眼看皇兄與賢兒過分靠近,心里別扭,干脆邁步強插入兩人之間,提高音量,抬手阻開他們親密的距離。

「渝沛,過來。」

裳于晨抬手將弟弟攏到一旁,正要說什麼,這時,從船艙中走出一位男子,大約三十出頭,一身樸素的青灰便袍,相貌清俊、氣度儒雅。男子徑直走向裳于晨。

「束文兄,你讓賢弟我好想念!」裳于晨放開渝沛,激動地大叫,還沒待那男子站穩,他已上前一步,一把抱擁住男子身形,用力拍擊他背脊。順勢,他悄聲在男子耳邊低言,語氣甚是陰辣︰「兄台,你瘋了吧?竟大咧咧地拐進這人多眼雜的孟州城,上次分手不是與你約好在老地方不見不散嗎?‘不見不散’作甚意思,不用我解釋給您听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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