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金,有道理 第16頁

再用那種目光看他,小心他真的把她啃得尸骨無存!

「夠了喔。」他咳了兩聲,阻止她過火的注目。

沒人看這麼久的,打從知道他是她的偶像之後,她這種崇拜敬仰的目光所進射的聖潔光痕,讓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真的可以麻煩你嗎?」宣妍回神,忍不住再問一次他的意願。

「可以。」不可以。

「會不會太勉強你?」

「不會。」會。

「你有沒有生我的氣?」眸中玲瓏剔透的淚已經在打滾了。

「沒有。」真的。「不過,你要幫我想題材就是,而且,請發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想題材?」淚水滾動得更厲害了,不是因為傷悲,而是激動。「我可以嗎?」

「可以。」反正檔期這麼趕,他腦袋一片空白,有人給個題目,他會下筆較快。

而且,這期間還要保佑他不會被拉米亞逮住。

「真的嗎?」她深呼吸一口,嘴角緩緩地拉開一面燦爛風情。「我有一個提案,但你不可以笑我。」

「不會。」有什麼好笑的?

「我在想、就是、我在想……」她局促不安。

「說——」他把持例都給她了,她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就是,可不可以畫天使?」

奉在威呆掉,而後重重地擰起眉。「天使?」逼年頭還流行這玩意兒嗎?

「不是巴洛克時期的那種,是比較現代化的天使。」怕他听不懂,她趕緊解釋,「就是……有點像是那種祈禱少女的感覺。」

奉在威的黑眸轉了一圈,有點明白了。「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懶洋洋地從沙發椅背坐直,唇角極富興味地抹著笑。

「因為聖母像。」她想了下,才緩聲說︰「當初,我猜畫者一定是渴望母愛,所以才會畫聖母像。因此,來一個祈禱少女,剛好可以互相呼應。」

奉在威顯然被她挑起討論的渴望。「你怎麼會認為畫者渴望母愛?聖母像這種題材是千年不衰的經典,難道你不會認為畫者純粹只是挑了個老題材?」

「嗯,感覺不對,沒有那麼純粹,我覺得那是一種向往,否則是沒辦法把線條刻劃得那麼柔和,又把背景畫得那麼強硬,那是一種互補手法,希望強勢的母親可以給他一絲溫柔。」

奉在威唇角越勾越彎,突地笑開,搔了搔後勁。「看不出來,你還真有鑒賞能力呢。」他把心思藏得那麼深,為什麼希望懂的人沒懂,不該懂的人卻懂了?

「很多搞藝術的人,都是寂寞的,也許是太過天才,知音難逢,又也許是心思藏得太緊,不與人分享。」她輕輕地扣住他的手。「你知道嗎?喜歡照顧人和喜歡被照顧的人,都是寂寞的。」

她也是過來人,很清楚這一點,但是,這一點,是在發現他就是她最喜歡的畫者後才發覺的。

奉在威輕輕閉上眼,額抵著她的。「你很聰明嘛,也很貼心,對藝術的敏感度也夠,你干麼蠢得當拜金女到派對釣凱子?」真是笨到令人鼻頭發酸。

「因為我笨嘛。」

「那倒是,你這一輩子做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纏對人了。」纏上他,兩人剛好互補。一個喜歡照顧人,一個喜歡被照顧,同樣的寂寞者,卻難能可貴有心意相通的交流。

「寶貝,想不想到我房間?」

「可以嗎?」她眸里進出異彩。

「只有你可以。」因為畫還沒完成。

奉在威牽起她的手走進他的房內。

宣妍雙眸眨也不眨地睇向里頭,以為自己來到一處洞穴,震得她停住腳步。

她以為他作畫,是在畫布上,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畫布,是四面牆,只有黑、褐、灰三色為底,簡單構築出洞穴的深度空間戚,而再看向隔壁那面牆,則是山洞外的風光,有山、有海、有草原、有羅列的城市……

跨進房內,像是走進另一個時空、另一個世界,她震懾得說不出話。

他用涂鴉的手法畫出油畫的立體世界。難怪總在他身上聞見類似油漆的味道。

「還沒畫完。」他拉著她在一處沙發坐下,面對著磅礡畫作,心在卜通卜通跳。「其實我本來沒打算要畫,嗯……應該說,我這一陣子有點倦了,所以故意留在台灣不想回美國,可是,一瞧見四面白牆,我就受不了,非得給它一點顏色看看不可。」

「好美……」她醉了,醉在那片廣大草原里,仔細一看,里頭竟然還有豹攀爬在樹上,有老虎在樹下休憩,有大象在戲水……他還有些童心未泯呢。

「你覺得很美嗎?」

「嗯。」她用力地點著頭。

奉在威眸色更柔了。「上頭畫的是我喜歡的理想國,但從今以後,會是我們兩個的理想伊甸園。」

「也可以有我嗎?」她好驚訝。

「廢話,不然你想跟我分手嗎?」他佯怒瞪她。

「不想。」她死命搖著頭。

嘿嘿笑著,奉在威輕輕將她擁在懷里,指著壁畫說︰「你看見那里沒有?那里有一個我,但我決定在旁邊再加上你,然後在海灘上再加兩把休閑椅,不管哪個角落里都有我們兩個。」

他從沒想過一時興起的壁畫,卻變成見證兩人戀情的記號。

宣妍無法言語,只是傻愣愣地陪苦笑,走進他畫好的每處風景里。

「哪天,等我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帶你出國去走走,我們可以先去南法的農莊,然後游萊茵河,再到澳洲大草原看夕陽,還有很多很多很美麗的地方,我都想帶著你去。」

「真的?」光是想像就覺得好美。她可以這麼幸福嗎?好像突然間,手里捧著的是快要溢出的幸福,多得她甘願被溺死。

奉在威看著她展笑的側臉,突道︰「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模特兒。」

笑意還在,她傻傻地看向他,過了好久,才慢半拍地收起笑。「我?」

「對,就是你。」

宣妍告假,理由是要當奉在威的模特兒,館長王思忱二話不說,給薪停職。

而奉在威的動作也快,不到半天已經搞定想要的所有器材和顏料。

坐在畫架前,他拿起刮勺,直接上底色——半面柔和的淡銘黃色,才又改拿起大刷,東撇西點,仿佛已先將背景打底完善。

手法之快,讓宣妍極度懷疑,他真的已經有近十年沒踫油畫。

「去那邊躺著。」一段落完成,奉在威開始指揮。

「躺?」不是應該坐著嗎?

「我現在要畫臉,躺著你比較舒服。」

「哦。」得令,宣妍正襟危坐著,目視前方,大眼像是要瞠到最極限,教他不禁笑了出來。「為什麼笑我?」

她不由得扁起嘴,偷覷了掛在一旁的鏡子,確定自己臉上干淨無瑕。

「你不用把眼楮瞪那麼大。」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你不是要畫我的臉嗎?」既然要畫臉,當然是要把眼楮張大一點嘛。

「那個我會斟酌。」他掩嘴笑到快岔氣。

「……」所以現在等于是在笑她笨就對了啦。很想跟他抗議,然而撒嬌地瞪去,卻發現他的目光變得凌厲,像把銳刀要將她絲絲切碎,恍若能攫魂似地揪住她的心。

她無法動彈,甚至無法呼吸,感覺靈魂被狠狠地定住。

這是她頭一次見人作畫的凝神目光,還是她最崇拜,放在心底最景仰的畫者,完全不見他平日的淡漠或開心時的嬉笑,他嚴肅得像是另一個人,仿佛透過他的眼,看見他藏在靈魂深處對畫作的執著。

而她,深深迷醉。

只是這樣迷醉並沒有沉淪太久。

「怎麼了?」發現他好一會沒有再動筆,只是坐在畫架前像是在沉思,時間久到讓她忍不住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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