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娃聞言,眉頭不由得蹙緊。這種畫面讓她聯想到獨居老人死亡多日,直到鄰人聞到尸臭味才發覺的新聞。
伯伯的情況不至于如此,但依她看來,獨居老人根本不分貧富,一樣缺乏家人的關心,荒唐的是,伯伯還是跟家人一起住呢!
「在告別式結束後,今天公布的是第一批的人事異動。」無視她眸底的猜想,敖定杰自顧自地道。
她沒有開口,只是微挑起眉。雖說身為一個領導者,確實不該有太多的私人情緒,但是他把父親的去世描述得像是在講解氣候,會不會太冷情了一點?
那天在餐廳里,她感覺得到伯伯是很看重他的。
「你,正式升聘為本公司的管理顧問。」
艾娃頓了下,「我?」她突然意會為何在總機櫃台時,大伙皆以各種難言的目光注視她。
「這是我爸的遺囑。」
「可是……」
「你不滿意嗎?」以她的年紀和身份要入主這個職位,可是有不少董監事頗有微詞,而他為了她披荊斬棘殺出一條光明大道,她要是敢拒絕就試試看。
「這不是滿不滿意的問題,而是……我不懂。」所謂「無功不受祿」,她從來沒有做出任何實質上對公司有幫助的豐功偉業,再加上她根本沒有任何值得他人品頭論足的實戰經驗,突然接掌這個位置,既不妥也沒道理。
「你認為自己的實力不足以勝任?」他挑起眉,慵懶地貼進椅背,換了種說法試圖激她。
他查過她的資料了,對于她會從海外拓展部專員被一路貶為總機,已經大略掌握了詳請,不是她沒有建樹,而是她還沒來得及有所貢獻,便已經被打入很難有什麼發揮的總機櫃台了。
而他,除了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還希望她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並不是。」她必須承認,她對工作並沒有太多的熱情,但是只要是她份內的工作,再簡單她也會事必躬親地處理。「只是認為沒有考核評量,純粹以前任董事長的遺囑而發出人事異動,我認為董監事們肯定會有異議,況且董事長剛去世,如果在這個當頭有任何不妥的舉動,很有可能造成公司內部的動蕩不安。」
不是她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再怎麼說,她現在的身份是總機耶,突然升任為管理顧問,誰會服氣?
敖定杰聞言,眸底閃過一絲贊賞,但瞬間隱沒。「依我看,我倒覺得你進公司後,被貶得莫名其妙,管理顧問一職,是希望給你一個發揮的舞台,等待你發光發熱,是給你機會,也是給公司一個機會。」
他欣賞她敏銳的觀察力,更欣賞她有話直說的快人快語。
這個女人,確實有趣。
「是嗎?」他都這麼說了,不就代表她得要心悅誠服地接受?
「人事命令即時生效,待會把你的私人物品整理好,帶到我旁邊的辦公室。」
他指了指他右手邊十幾坪大小的個人辦公室。
「是。」
她正打算轉身下樓,卻又突然听他喊道;「我話還沒說完。」
「還有事?」她不解地回頭。
「請到這邊坐下。」他指著旁邊的位置。
艾娃想了下,選擇他對面的位置坐下。「董事長請說。」
「咖啡快涼了。」
她順從地拿起杯子嘗了一口。雖說是三合一的咖啡,但是味道還是相當香濃。
敖定杰頓了下。「記得一個月前的相親嗎?」
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面色戒備。
「在我父親的遺囑里,他希望我們能夠結婚。」
一口咖啡無預警地從她的嘴里噴出——還好,兩人中間還隔著一張長幾,力道不夠,沒丟臉地噴到他臉上。
「面紙。」敖定杰忍住笑意,起身抽了幾張面紙給她。
「謝謝。」她雖面無表情,耳垂卻是紅得快要逼出火。
艾娃動作迅速地把桌面拭淨,雙眼直瞪著潔淨的桌面,不知該怎麼接他的話。
結婚?會不會太扯了一點?「董事長,我想,遺囑只是遺囑,不需要那麼慎重其事。」
「那是我爸臨死前的心願,如果他還活著的話,現在把你召進董事長室的人就會是我爸。」
閉上眼,她吐了口氣。「董事長,很抱歉,截至目前為止,婚姻生活尚未出現在我的人生規劃中,就算是伯伯的遺囑,我也無法答應。」她背脊挺直,態度強硬,盡避剛才噴了口咖啡稍稍出糗,但她還是堅守立場。
「就當是幫我,也不行嗎?」他以萬變應她的不變,口氣一軟,甚至帶著央求的意味。
她眉間微皺。「什麼意思?」什麼時候,他們的交情可以好到互相幫忙了?這才第二次見面,不是嗎?
況且,她也不認為他是什麼軟腳蝦,畢竟第一次見面,他很強硬地跟她搶計程車的經過,直到現在她仍記憶猶新。
敖定杰吐了口氣,面有難色,「雖說家丑不可外揚,但為了防止我父親一手創立的公司被人掏空,我不得不說……」父親走得太快,打亂了他的全盤的計劃,但是他想要的,會極力爭取。
艾娃再次拿起咖啡,邊喝邊听起故事。
敖鶴立的第一任妻子,生下兒子後沒多久便撒手人寰,而後又娶了第二任的妻子許美芳,也替他生下了兒子。
至于這個後母和異母弟弟是怎麼虐待敖定杰這個「灰姑娘」的,她是沒有听得多仔細,總覺得他敘述的表情太過生動,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但是公司里頭的內部斗爭,平日倒是時有所聞。
因為身為總機,所以她多少會听見一些蜚短流長,好比許美芳帶領的外戚部隊打算帶著二皇子搶佔董事長一席,而太子派的高層干部和董監事們更是私底下與之一較長短,力挺太子即位,不過是真是假,無從考據。
不過,雖說只是代理,但實權確實是握在他的手里了,現在還怕什麼?
「我父親的遺囑上頭寫著,唯有跟你結婚,才能坐穩這個位置。」他簡單扼要地挑重點說明。
艾娃恍然大悟。
嗯哼,他為了坐穩帝座,所以要她拿婚姻陪葬。
「我不可能把父親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語氣里透著些許的威脅,似乎忘了他正在扮演著灰姑娘的苦命角色。
「這樣子的惡性斗爭,對公司真的好嗎?」再怎麼說都是自家人,為了爭權奪利而犧牲親情,不管怎麼算都覺得很不劃算。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幫我整頓公司。」黑眸高深莫測地閃著亮光,期待著她的加入,和他一起圓夢。
艾娃長指輕敲著桌面思考著。他所謂的幫助,指的是和她結婚可以讓他坐穩董事長位置罷了,但這種做法,對公司真的好嗎?
她不這麼認為。
這只會產生惡性循環,一代一代地傳承而已。
見她默不作聲,他指著左手邊方向。「你知道嗎?他接近你,那就代表他也想要掠奪你。」同樣是男人,克謙有什麼心眼,他會不知道?
除去艾娃能夠帶來的利益,她本身也具備令人難以漠視的豐采!總機小姐的制服,白襯衫外搭粉色背心和同色短裙,將她的身材勾勒得相當養眼,尤其是由腰際到腿間的線條,相當賞心悅目,而盤起的發,露出她引入遐思的頸線。
俏麗而迷人的五官配上絕不妥協的炯亮目光,也難怪克謙會對她放電了。
掠奪?這個字眼會不會使用得太聳動了一點?也太抬舉她了吧?
「我想,你大概有潛藏性的被害妄想癥,以公司遠景著想,我建議你先去精神科掛門診。」她知道他指的是剛才對她眨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