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很好、很好。」他轉開視線,努力地將精神集中在機關盒上頭,然而卻安撫下了胸口的鼓噪。
「二爺,真是太感謝你了。」她婉約地退後一步,欠了欠身。
他驀然怦然心跳。她……何時這麼有規矩了?
「不用客氣,我說過了,那是為了要拿回那一千兩。」努力地全神貫注在機關盒上頭,他企圖漠視心里的古怪情愫。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一樣感謝你,真的。」怕他不信,她更加重語氣。
「不用、不用……」他擺了擺手,力持冷靜。「妳要是沒什麼事,就先離開吧……對了,墨窯不是弄好了嗎?妳不是該去忙了?」
去去去,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她壓根兒沒意識到他在下逐客令,徑自道︰「墨窯有舒大娘看著,我不在那兒也無所謂啊。」見他雙眼直瞪著機關盒,她不禁又湊近一點。「還是打不開嗎?」
「總會打開的。」再給他一點時間,也許他會想起自個兒漏了哪一個環節。
「不過,說真的,我從沒瞧過這個盒子被打開過,也就不知道里頭到底裝了什麼,只是听我爹說過,這機關盒里頭裝著上等珍寶,要是踫上什麼難關,便拿去變賣,可是根本就打不開嘛,就算里頭裝了什麼奇珍異寶也沒用啊。」站得腳有點酸,她不禁從旁拉了張椅子過來。
聞言,他不由看向她。「妳不知道里頭裝了些什麼?」
「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慕容涼微瞇起眼,思忖了半晌才問道︰「這機關盒是妳家的傳家之寶?」
「不是。」
「那怎會有這樣東西?」
「約莫是在幾年前吧……實際時間我也記不清楚了,反正就有個人到我家來,說我長得討喜,又說跟我爹有緣,所以把這只盒子送給我爹……啊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就是他跟我爹說里頭有稀世珍寶。但我爹也真是的,明明沒打開過,居然真信了那個人的話,嘖,說不定那個人根本是騙子,也不知道我爹是拿什麼東西跟他換的!」
想起這件事,她不禁一肚子氣。要不是他提起,她真要忘了。
「……那個人是我爹。」他淡道。
「嗄?那……煩請你替我向他問聲好。」這麼巧。真是的,害她又說錯話了。
他垂眸睇著機關盒,口吻帶著無奈。「可能沒辦法,因為他已經過世了,我爹在世時很喜歡雲游四海,而他最拿手的技藝便是制造機關盒,然後將他四處搜集來的珍寶放進里頭,主要的用意在于即使被偷了,偷兒也打不開。這種機關盒的設計,放眼天下,除了我爹,怕是難以再找出第二人了。」
就連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完成一件機關盒。
西門念弦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回神,她搔了搔頭,「呃,真是對不住,我沒什麼惡意,只是……」她嘿嘿干笑,站起身,扣在案邊,伸手過去,輕撫著極為細致的盒身。
「無所謂,反正我爹那個人向來隨心所欲,會教人以為是騙子,一點也不讓人意外。」他笑著,長指輕敲著盒身。
不過,爹會因為一時的興致而將機關盒送人?
爹會帶在身邊的,通常也是他最為珍愛的寶物,怎麼可能隨便送人?就算她長得討喜,就算爹和她爹有緣,也不至于這麼做啊?
瞧他垂眸自顧自地沉思著,她也不打擾他,徑自研究起機關盒,就連敲在機關盒上的長指也一並研究。
哇,他的手指又長又美……
男人的手都是這麼好看的嗎?反觀她的手,又粗又短,指縫里還藏著不少的墨漬。她挪開眼,直睇著他修長的指尖,突地想到,那時教她咬傷的指頭不知道好了沒?想著,難以自禁地探手撫去--
恍若遭雷擊來著,他忽地回神,抬眼瞪著她。
「妳在做什麼?」指尖像是被火燒到般地熾燙,教他趕忙縮回手。
「沒,我只是瞧你的手好看罷了,你犯得著這麼大驚小敝嗎?」
「就算好看,妳也不該隨便地踫觸我!」他微惱的低吼。
湊得那麼近,近在他探手可及的地方,即使不刻意,也能夠嗅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她真以為他是君子?
他從來就不是君子,但就算他是小人,他也不想對個丫頭出手!別老是在他跟前東晃西晃的,晃得他心浮氣躁。
「我……」小氣鬼,模一下都不行。
「妳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要是沒事的話,麻煩妳先離開。」他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幾乎要忘了自己才是客人。
「我是來跟你道謝的啊,還有……對了,我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見他微惱,她不禁蹙起眉頭,然一想到來意,她又展開了笑顏。
「什麼事?」他不著痕跡地往旁挪了一下,怕她又突襲。
但她瞬息萬變教他難以轉開目光的神情,以及指尖一路燒到心窩的燙意,依舊教他有些浮躁。
「你先前不是跟我說有什麼計畫嗎?怎麼過這麼久了,都沒有听你再說起?」差點把這要事給忘了。
瞧著她不斷地逼近,他不禁再往旁撤退。「那個……妳不要靠得這麼近,退後一點。」他側過身,雙手擋在胸前,以防她不自覺地逼近。
計畫?天曉得她說的是哪一個計畫?他都快要教她給逼瘋了。
「你……很討厭我?」她咬著唇。
他都避成這樣子了,她要是再看不出來,那就自欺欺人。
她知道自己以前說了很多不好听的話,可她也拿出誠意來了,他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和她計較的才是啊。
「我沒這麼說。」
「可你表現出來的就是這種感覺。」說討厭還好听一點,他根本就是嫌惡她嘛。
「沒這回事。」退退退,別再靠過來了。
「既然不是討厭我,為何我不能靠近你?我只是想要看機關盒而已嘛。」她偏要再靠近他一點,有本事閃的話,他就閃吧。
「妳要看,妳就拿過去看吧。」見她又湊了過來,他趕忙將機關盒推向她,然而還未來得及縮回手,便感覺柔軟的掌心將他包覆,他驚詫抬眼,「妳在做什麼啊?」
甭男寡女共處一室就夠荒唐了,她居然還隨意地踫觸他,她這麼做和誘惑他無異,她、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倘若他當真了,不管她到底是有意無意,硬是將她給……天,他在想什麼啊?
「你是不是對我以往的不敬很在意?」她扁嘴問道。
怎麼那麼小心眼啊?不都已經跟他道歉了?要不,她請他喝茶再賠罪一次嘛。
「我不在意!」他沒好氣地道,趁她不備時抽回手。「妳要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妳這樣拉著我的手,若是教人知道了,人家會怎麼說妳?」
「又沒人在這。」她不禁嗔道︰「而且,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啊。」
就是沒那個意思才教他火大。他在心里惱火地低喊著。
「算了、算了,我正忙著,妳也去忙妳的吧。」再攪和下去,今兒個什麼事都不用做了。
「小氣鬼……」她小聲地咕噥著。
「妳說什麼?」
「沒有。」說得那麼小聲,他也听得見?
瞧他聚精會神地研究著機關盒,理都不理她,她無奈的準備要離開,卻見他的手就擱在機關盒上,不由想要作弄他。
她的手快速地襲向他,他一驚,下意識地以掌拍開,卻連帶將機關盒一並撥到案桌底下,只見機關盒一踫地,隨即碎得四分五裂。
「啊!」
彼不得疼,西門念弦整個人都趴到地上去,抓起了碎片,抬眼睇著他,急得眼淚都快要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