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筆 第10頁

他長這麼大,連他爹都未曾動手打過他,她竟然如此地大膽!惱意油然而生,然而一瞅見她淚流下止的模樣,他不禁撇了撇嘴,沒好氣地道︰「不過是說說罷了,誰會當真?」

不就是小時候不小心瞧見的?那扁平得不能再扁平的胸脯,誰有興致來著?再者,事過多年,瞧她似乎也沒什麼長進,和當年相差不太多,有什麼好計較的?

而且她只要否認不就得了?誰都會當成玩笑看待的……說到底,是她自個兒直性子,怪誰?

「誰听到誰都會當真的!」她泣道。

「嘖,無聊。」他輕啐一口。「大不了,我真迎娶妳不就得了?」

不就是丁點大的事,犯得著鬧得這般大?

沒想到她非但對他動手,甚至說起話來也不吞吞吐吐。想反抗他?別傻了,她以為他會由著她嗎?!

狄心良驀地抬眼,大眼泛上一圈紅霧,唇瓣抿了又抿。

「我不原諒你,絕不!」

話落,她手握著筆一路往外跑,留下怔愣的他,傻傻地瞅著她小碎步跑開的背影……不原諒他?不原諒他!

這是什麼意思?

想甩開他?別想!

打定主意,他隨即拔腿往外,沒兩步便將她輕而易舉地揣進懷里。

「丫頭,妳倒是說說,妳不原諒我是什麼意思?」向來只有他心血來潮戲弄人,可沒有他人原不原諒他的道理。

「你放開我,你要是再不放,我可是要叫人了!」她怒聲低斥,隨即緊咬著下唇,就怕自個兒在他面前露出駭態,一個不小心又哭成淚人兒。

不成,她絕對不能叫這等無恥下流之人給玩弄于股掌之間,她得趁這當頭,令他明白,她不再是昔日的膽小丫頭,不是他能夠胡亂戲弄之人,更要他曉得,姑娘家的清白不是他可以拿來戲弄人的手段!

慕容悠挑高飛揚濃眉,心里頓感有些異樣,一種難喻的悸動涌起;他直瞅著她的水眸,薄安水霧、瀲灩生光,緊咬著下唇的模樣,說有多俏便有多俏,壓根不像個死氣沉沉的膽小女圭女圭,令他心生意外。

是有點惱她敢反抗他,可又有些開心她不若以往那般怯懦,然一瞧見她臉上橫陳的淚,叫他稍稍心生愧疚。嘖,哪來這麼多唆的想法?

她到底在哭什麼?挨打的人是他又不是她,說到底,他方才是在為她解圍耶,她瞧不出來嗎?

狽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膽敢誤會他少爺的美意,難得行善一則,居然叫她誤會,真是令人不舒坦極了。

兩人對望良久,慕容悠,撇了撇唇,涼聲道︰「丫頭,妳想叫就叫,我可無所謂,橫豎本少爺該道歉的也道歉了,大不了迎娶妳,這樣總可以了吧。」

迎娶她,算是抬舉她了。

天曉得普天之下,有多少達官貴人想要將閨女許配給他,而他可是瞧也不瞧一眼的,如今,他因為一時失言,願意付出這個代價,她該偷笑了。

「我……」她氣得直跳腳。「我才不要嫁給你!」

「妳說什麼?」他瞇起魅眸,不悅的問。

太不識抬舉了!

見他面帶慍色,她隨即下意識地抬手阻擋,防他一時氣極對她動粗。

慕容悠見狀,不禁更為光火,惱咆道︰「妳以為本少爺會對女人動手嗎?」渾帳東西,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十惡不赦的渾蛋來著?

簡直是氣死他了!

他不過是喜歡逗弄她罷了,非得將他當成什麼狼心狗肺的大老粗看待嗎?

瞧她縮著頸子,緊閉著眼,駭意溢于言表,他不由閉了閉眼,咬咬牙,試著溫聲開口,卻突地听到--

「住手!你在做什麼?」

咆哮聲方到,他揣在懷里的狄心良隨即落入對方的懷里。

「馮大哥,你總算回來了。」狄心良不由分說地撲進馮雋日懷里,壓根不抵抗。

慕容悠不禁有些傻眼。這丫頭方才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來著?而她現下究竟在做什麼?

當著他的面前撲進另一個男人的懷里,這算什麼?!

第五章

「你來。」

聞聲,正在灑掃的伙計回頭探去,再仔細地左右觀看,確定四下只有他一人之後,才指著自己,對著慵懶窩在亭子里的慕容悠問︰「悠爺,你在叫我嗎?」

「難不成是在叫鬼?」他沒好氣地道。

「哦。」伙計倒也不惱,直走進亭子里。「悠爺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那個姓馮的,究竟是什麼來歷。」慕容悠舒服地躺在柱子間的涼石上,瞇起的魅眸則穿過拱門,直睇著在那扇拱門里頭東走西奔,一副忙碌模樣的馮雋日。

「哪個姓馮的?」

慕容悠聞言,不禁閉了閉眼,火氣略大了些,低吼道︰「難不成你們府里有不少姓馮的?」

渾蛋,他倒是運氣好,誰不挑,竟挑了個傻伙計問話!

「哦,悠爺說的是馮總管啊。」他拍了拍腦門。「他是幾年前到咱們府里拜師學藝的,雖說過世的老板沒將技藝傳授給他,卻也在府里安插個職務給他,就這樣一路升到總管一職。」

「哦?」哼,無怪她會同他那般親熱了,「你家小姐挺看重他的,是不?」

「可不是!小姐幾乎將筆莊里的大小事務都交給他,像這一回,馮總管幾日不在府,也是因為到杭州運木材,至今方回。」

「嗯哼。」大小事務都交給他?哼,哪天怎麼被賣了,八成連她自個兒都不知道,蠢丫頭。

那個人,他橫看豎看,都不覺得他是個善類;不是他自夸,實在是他在京城、淮陽一帶打滾太久,一雙眼閱人無數,舉凡是王公貴族、販夫走卒,不管對方安什麼心眼,絕對逃不出他的眼。

至于那個姓馮的,他沒瞧錯,絕對不是胡亂給他安個罪名。

姓馮的,對他除了戒心還有敵意,甚至他還可以從他眼中解讀出某種蘊藏惡意的妒忌。

自那日起他就沒再和狄心良接觸過,所以原因不會是她,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顯赫的家世。

而若一個男人會對這個產生妒意,那麼,他幾乎可以模清他的底細了。

「呃,不知道悠爺還有什麼吩咐?」

慕容悠回神,沒好氣地擺了擺手。「去去去,別打擾本大爺想事情。」嘖,他可是難得動腦筋,別擾得他亂了思緒。

「哦。」點了點頭,伙計又回去灑掃。

盡避他不明白這個悠爺究竟是什麼來歷,但小姐既然說他是老爺的舊識之子,大伙也就都將他視為上賓伺候著。

壓根不理伙計的心里是怎麼想的,慕容悠難得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扇拱門里的動靜。

那扇拱門後頭,就是蠢丫頭的工房,而那個姓馮的今兒個一早便一直在那工房前的石板廣場前來回走個不停,瞧不出來是在忙些什麼,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那個姓馮的在防他。

防他?

哼,他的眼楮倒是挺利的,也知道要防他;人,他見多了,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樣的性子,他心里都有個底,大都八九不離十,可那丫頭就不同了,簡直是蠢得令人發指。

把他這個正直的好人當成惡人,錯把那豺狼虎豹當知心、當救星……去他的,膽敢把本少爺當惡人?!

他不過是一時說錯話罷了,她居然拿巴掌招呼他,也不想想他也是為了她,就這樣不管前也不管後,一個巴掌毫不客氣地落在他的臉上。

原本一氣之下,當日便決定要離開狄府,可一想到她和那姓馮的,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模樣,便叫他不爽到極點。

先不管那姓馮的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更不管她到底會有什麼下場,橫豎他是絕對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地結為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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