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倪巧伶走進中庭,又退回幾步,側出身來,好心告訴他︰「管理室有推車,我猜你可能用得到。」
美麗的長發披在她肩上,陽光,閃閃亮亮地在她發質烏黑的頂上跳躍,明明就長得一副天使臉孔,可是那心地,是會在半夜里攪拌毒汁的巫婆。
「謝謝,對我幫助很大。」他死要面子,面帶微笑地回答她,轉回身,表情如風雨欲來之前的陰霾。
他,是不是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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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拓的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清涼的味道。
「屋、嗯……呃……」床上,不時出現急促的呼吸聲及低嗚。
幸好,此時房門外沒有人經過,不然,恐怕要臉紅耳赤地轉身逃離。
「喔——雪特……」蔣拓赤果著上身,手中握著一管運動藥膏,另一只手,在酸痛的上臂、後腰涂滿了白色膏藥,使勁地推拿。
原本清涼的感覺漸漸轉為火辣,整個皮膚像要燒燙起來。
這是為了討美人歡心,搬了一下午家具所得到的豐碩成果,換言之,也是他見到美女就搭訕的報應。
幸好,問到了名字,不然真的虧大了。
他向管理員借推車時,順道提起那個女人,知道她是這棟大樓里,赫赫有名的管理委員會主委。
「倪巧伶……」想到管理員談到她時,那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氣勢,仿佛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她的驚人事跡,不禁讓他好奇了起來。
「倪小姐搬來我們這里三個月,就在住戶大會前一天發了一張競選主委的宣傳單,列出十點大樓需要改進的事項,那次開會,是我們有史以來最多人數參加的一次。」管理員先從她的創舉開始講起。
「你之前看房子的時候,仲介公司有沒有帶你去看頂樓的空中花園?」管理員問蔣拓。
「有,以一棟屋齡快八年的大樓來說,那花園整理得真美。」蔣拓第一眼便愛上了那清淨優雅的花園設計。
彎曲的漂流木邊點綴一叢叢翠綠的蕨類植物,仿佛干枯的樹又活了過來,地上鋪著一排紅磚與石板拼出的步道,兩旁植滿鄉間路旁常見但不知名的小白花,許多廢棄不用的器皿以砂石重新拼貼改造,獨樹一格。
「那全是倪小姐親自照顧,一點一點整理出來的,以前可不是這樣——」管理員很是驕傲地介紹。「堆了一些要死不死的盆栽和小孩子不騎的腳踏車啦、壞掉又舍不得丟掉的桌椅啦……總之,亂七八糟。」
「喔……她做園藝的?」這種程度的花園造景可不是一般人能設計出來的。
「這我倒是不知道,倪小姐很注重隱私,只要是問到私事,她就翻臉。」
「听起來脾氣不怎麼好。」蔣拓笑了笑,對這樣太強勢的女人,突然間就沒了興趣。但,好奇還是有的。
「這叫有個性……」管理員也笑。「以前有一個住戶拖欠了快半年的管理費,怎麼催就是死皮賴臉說沒錢,倪小姐一上任,直接就寄存證信函給他了,隔沒多久,錢就生出來了,哈哈。」
看來,管理員很是欣賞倪巧伶的脾氣。
主要是,有她做主委,不僅大樓變得干淨有生氣,做管理員的也輕松許多。
照理說,喜歡弄那些花花草草的女人,個性應該是比較恬淡溫柔,怎麼這個倪巧伶渾身都是矛盾。
還是說,因為生得太漂亮,經常被無聊男子騷擾,所以不得不裝出一副難以親近的樣子,保護自己。
「是有這個可能……」蔣拓交往過不少女朋友,自認夠了解女人,這麼一想,不免又為倪巧伶加了點分。
如果,她的溫柔只讓她的男人看見,倒也不失是個好女人。
「所以說……今天,還是算艷遇嘍!炳哈!」他一個人的時候,喜歡自言自語。因為平常要管的事情太多,要說的話也太多,不知不覺中就養成了自我對話的習慣,沒事就當訓練口才。
「那些家具她會怎麼利用?」他好奇死了,更想親眼看看,倪巧伶是不是真如管理員所說那麼神。
想著想著,他便用干布擦去身上殘留的膏藥,套上衣服,搭電梯到最上層,再走樓梯上頂樓。
猜想,也許,她會在上面。
丙然,愛神始終眷顧著他。
一推開厚重的安全門,蔣拓便看見蹲在一堆工具中的倪巧伶。
這女人,真的有兩把刷子,噴漆、油漆、電鋸、電鑽,居然還有一個大型工具箱?
「這些東西,全是妳的?」他走到她身邊,也蹲下,一副悠閑自在的熟稔樣。
倪巧伶轉頭看看他,沒說話,繼續為手邊的藤椅上第二道漆。
他已有心理準備面對她的冷漠,不以為意,只想找些話題隨便聊聊。「這是我之前搬上來那張椅子?」
「怎麼,才剛抱過,轉個身就忘了?」她冷嗤一聲,很有不滿他到現在還沒認出她是誰的意味。
「因為變得很不一樣。」他說不上來,怎麼老是覺得她話中帶刺,而且像是針對他。
既然不知她是誰,他當然听不出她的諷刺,倪巧伶想想,也懶得跟他計較,反正,那個吻就當是被狗咬了,何況,當年,該報的仇也報了,索性當他是空氣,不再理他。
她將原本淡綠色的藤椅漆上紅漆,已經塌了、褪色的布坐墊,換包上白色塑料皮,有些松垮搖晃的椅腳用鐵絲纏穩,上完漆再噴幾道防水的亮光漆,便是一張美麗時尚的椅子。
擺在這個雅致的空中花園,更添艷麗。
就算坐壞了、解體了,這些藤絲還是能變化成美麗的裝飾,用途還多著呢!
蔣拓望著她那專注認真的神情,突然之間,有點感覺,有點動了心。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他是閑不下來的人,重點是,他很想跟她一起做點什麼,而不是象個廢物,蹲在旁邊看。
她看看他,先是抿抿唇,而後噗哧一聲。「不是腰酸背痛了,還想幫忙?」
「哪有?」他一陣尷尬。
「聞到你身上好濃的運動藥膏味。」她挑挑眉,一副模清他能耐,沒指望他幫忙的表情。
「妳——」蔣拓頓了頓,將瞬間涌上的氣硬生生吞下,同時,那點心動也煙消雲散了。「說話都這麼直接嗎?」其實他想說的是——妳嘴巴一向這麼毒嗎?
「是一向都這麼直接。」這句話,四年前他問過她,她也這樣回答他。
「我幫妳把這些東西搬上來,換句謝謝應該不過分。」他算是有風度的,至少,現在臉上還帶著笑。
「我成全你想展現男子氣魄的企圖,如果你想謝謝我,我很樂意接受。」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想要帥、想搭訕,她會看不出來?
「妳確定我有這個企圖?」他狀似驚訝,而後大笑。「通常我只會在女人面前展現自己的魅力。」
「呵……」意思說她不像女人就對了。「有沒有魅力我是沒感覺,不過,體力差了點這我是看出來了。」
「哈哈,很抱歉,我體力如何,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個機會知道的。」
兩人如同修煉千年,幻化成人形的老狐狸,你刺我一句我損你一句,就是不示弱,就是不動氣。
仿佛都認為,先翻臉的先輸。
只不過,遇上如此伶牙俐齒的女人,就連一向憐香惜玉的蔣拓也不想留什麼情面了,抓到話柄就吐槽,反正,他是不可能再對她產生什麼心動的鬼東西了。
天下女人多的是,比她美的更是多不勝數,他又不是有病,追個惡婆娘來減短自己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