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瓶子細看……安眠藥!
這是什麼意思?!她想自殺,想在他們合力擺平一個新聞之後,再制造出一個更難堪的丑聞?!
可惡,他不會讓她成功的!
他抓起她的安眠藥,恨恨的丟進垃圾桶里,又怒氣沖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
「起來,杜絹,你給我清醒!」他朝著她大吼。
他的聲音很遙遠,夢里的杜絹正奔跑在阿凱開滿金針花的花田里,金色的花、滿坑滿谷,不必到台東,她就能聞到萱草花香。
「你給我起來,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他一把拉起她。
杜絹皺眉頭,很累、很想睡,她已經連續幾天沒睡好。
碧執了,她閉眼,打死不睜眼。
蔣昊更火大,將她打橫抱起來,大步跨過房間,走進浴室里,二話不說把她丟進浴白,也不管冷水熱水,打開蓮蓬頭就往她頭上澆。
她是被冷醒的,睜開眼楮,視線所及處,是蔣昊的憤慨。
無奈,他又怎麼了?
人人都說蔣譽臉臭,但蔣譽的臭臉她總能模出幾分線索,只有這個剛剛升級為丈夫的男人,老讓她搞不清頭緒,他們一定是有前世宿怨。
她咳嗽,掙扎著從浴白里爬起來。
蔣昊俯眼,從上往下看,她的衣服濕透,完美的曲線在純白的睡衣下若隱若現,點點的晶瑩水珠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滑動……該死!他居然起了反應。
閉眼、張眼,他鎮定心智,口氣里的溫度和心頭的火把成極度反差。
「你是什麼意思?」
睡覺能有什麼意思?不就是累了、倦了,身體細胞需要充分休息。
不過她不擅長吵架,頭腦清楚的時候都不擅長的事,怎麼可能在腦袋一片混沌時弄清楚。
蔣昊雙手橫胸,看著坐在浴白里的女人。
她帶著三分無助、七分茫然的表情仰頭對上他,慘白的嘴唇微微發抖,讓他痛恨起自己的殘忍。
杜絹垂下頭,放棄在他身上找答案。「我不懂。」
「為什麼吃安眠藥?」
「我很累,睡不著。」
藉口!他未審先判決。「你吞了幾顆?目的是什麼,想制造一波更驚人的新聞?」
杜絹終於听懂,原來他以為她自殺啊。苦笑逸出嘴角,不會的,她這個人韌性一級棒,再苦再累都不會考慮自殺。
「一顆,我有吃安眠藥睡覺的習慣,這幾天坐飛機、換環境,我睡得很糟,我只是想利用時間睡一下。你不必擔心我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放心,我承諾過董事長和夫人,會好好演完這出戲……」
她越說越小聲,頭點在水面上,好累。
他誤會她了?!內疚浮上眼,蔣昊尷尬的把她從水里撈起來,帶她回房間,放到床上。
杜絹勉強掛上笑臉,看著眼前的男人說︰「我調過鬧鐘,時間到,我會準時出席,現在,麻煩再讓我睡一下。」
她睜開眼皮看他、他冷然望她,兩個人都不說話,好半響,他才從衣櫃里拿出一套衣服丟在床上、走出房間。
門砰地關起來,杜絹松了口氣。
她應該再忍耐兩分鐘,把蔣昊拿出來的衣服換上,不過……她實在好想睡……
藥效在她體內發作,她倒頭入枕,算了,拉緊棉被,把自己緊緊包圍。
這次,她吞過藥,還是作了惡夢,夢里那些困擾她的、無法理解的片段場面跳出來為難她的睡眠品質。
阿凱在院子等了快兩個鐘頭,一看見杜絹,馬上拉住她,氣急敗壞問︰「你到底跑去哪里了?」
「去塋青姊家念書啊,早上我有跟媽說過。」
「你去瑩青家里念書,書咧?」他瞪她,這丫頭還不知道事情大條了。
「完蛋!」杜絹慌得扯起阿凱的衣袖,苦臉求救。「怎麼辦?我會被罵死。」
他沒好氣的看她,沒膽家伙,分明沒有做壞事的天分,還想逾界越線。他把厚厚的筆記本塞進她懷里。「喏,說是瑩青給你的重點筆記。」
「阿凱,謝啦。」得救了,杜絹吐氣。
媽媽的心髒不好,不能惹她發脾氣,所以媽媽管她再嚴,她也不反抗,她跟爸承諾過,要當听話的乖小孩。
「小心應付。」阿凱揉揉她的頭發,丟給她這句話。
「好。」杜絹鼓足勇氣進屋。阿凱跟在她背後,幫她壯膽。
客廳里靜悄悄,媽媽臉色鐵青,她進門,阿榮嬸猛給她使臉色,她點頭,乖乖走到母親身邊。
「媽,我回來了。」
「你去哪里?」杜母的口氣里听不出喜怒。
「去瑩青姊家。」
「是嗎?不是跑到陳議員的別墅,找那個暑假租房子的大學生?」
糟,是誰告狀?
她硬著頭皮回答,「蔣昊是塋青姊的同學,我們不是去玩,我真的待在瑩青姊家里,不信你打電話問周媽。蔣昊很會念書哦,你看,他把筆記本借我。」
「你只剩下一年就要考大學,不要老往外跑。」
「我知道。」她乖巧回應。
「不要學那些亂七入糟的女生談戀愛,你最重要的事是考大學。」
「我知道。」她合作。
「明天開始,不要出門,留在家里認真念書。」
杜絹很為難,但在阿凱和阿榮嬸的眼光催促下,只得勉強點頭。
「媽媽講過很多遍,你很清楚談戀愛沒有好下場,等你大學畢業後,就回來幫舅舅的忙,到時你再和阿凱考慮結婚的事。」
她和阿凱,媽媽講過十幾年了,她都沒當回事,可是現在……心情有一點點煩……
「媽媽說話,你怎麼不回答?」杜母拉高聲調。
「杜媽媽,阿絹知道了。」阿凱拉過她,把她護在身後,替她回話。
「你不要老是維護她,她再繼續不懂事,早晚會害苦自己。」
「我沒有維護她,阿絹也很懂事,杜媽媽不必操心。」阿凱道。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筆記上面的字跡是你的?」杜母嘆氣,對女兒說︰「阿絹,有人肯這樣對你,你要懂得珍惜,不要等失去了再來痛哭流涕,到時候一定緩 悔莫及。」
丟下話,杜母離開沙發,在阿榮嬸的攙扶下進了房間。
風波結束了?
杜絹探身出來看到媽媽的背影,再回頭看阿凱,手一圈,靠進他懷里耍賴。「阿凱,你沒有這個意思對不對?」
「什麼意思?」
他笑笑,兩手環住她小小的背,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心情差就往他懷里鑽,像耍賴的小貓。
「所有的事都是我媽媽一相情願,你拿我當妹妹看待,對不對?」她追問。
「你還有力氣想這些,醫學院很難考。」
她不是信誓旦旦,要考醫學院、當心髒科醫師,親手把母親的病醫好?
「我考不上醫學院的啦。」她搖頭。
「那你還敢說大話。」
「我想哄媽媽開心,希望她的身體好一點。」
「等成績單出來,我保證她的身體一定好到可以拿菜刀追殺你。」阿凱拉拉她的馬尾,輕笑。
淚水順著臉頰滑向枕畔,杜絹毫無所覺。
不怕的,這樣的淚水她流過很多年,醒來之後,卻不復記憶。她還是可以換上套裝當她的女強人,還是可以冷靜沉穩地經營自己的人生,頂多、頂多心底留下淡淡的、不知名的惆悵……
第三章
紅紅的臉,熱熱的身子,杜絹知道自己正在發燒。
吞退燒藥,退完燒,沒多久又燒起來,反反覆覆兩三天了,她的體溫高高低低,從那天一覺睡醒後就這樣。
應該先換掉衣服再入睡的,她想。
不管如何,總算把婚禮熬過去了,坐在飛機上,她的頭靠窗,進入假寐狀態。
只要回到家,好好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的,她對自己的健康深具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