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又睡著了。」梁俊文的聲音里不難听出取笑意味。
「哇!你忙著左擁右抱,享受的不只是齊人之福,竟然還能偷瞄到我在睡覺。」
亮亮送他一記白眼。待瞧見他身邊還圍著兩三個送不走的女生後,輕輕靠上書遠的手臂尋求支撐點,還不忘回頭對「移動式梁柱」露出感激的微笑。她實在是太累了嘛。
這舉動亮亮常做,不只是書遠,梁俊文和其他死黨也都被她「利用」過,她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並不是特別離經叛道,也不是放浪形骸,她只是沒有很深刻的「男女有別」的觀念,在她的想法里,大家不都是朋友嗎?
梁俊文微微瞇起眼,他了解亮亮的行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無法諒解她半躺在別人身上,就好像這行為很、很、很……唉呀!反正很不應該就是。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每次亮亮「利用」他時,那種不應該的想法可從來沒出現過。
好不容易,終于清場了。
梁俊文不著痕跡地走向亮亮,半蹲著身子,拍拍她身上不知何時沾上的幾根枯草。
這舉措果然讓亮亮離開舒適的支撐,連忙跟著拍起裙子上的枯草,不容許自己儀容不整。
「還說不愛漂亮咧。」連恩故意提高音量,連連搖頭。
亮亮明明就很愛漂亮,雖然不會把各種奇怪的顏色往臉上涂抹,也不做時尚的打扮,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用自己的方式愛美。
但她從來不承認,屬于獅子座的驕傲在她身上顯露無遺,因此連恩總愛跟她斗嘴,惹她生氣的哇哇叫。
「亮亮本來就很漂亮,而且女生愛漂亮天經地義。」書遠出來打圓場,他天生就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醇厚的嗓音更是讓人忍不住對他言听計從。
「書遠你很贊耶,每次听你說話,只能用如沐春風來形容,你以後一定要朝廣播界發展,全台灣的女生肯定都會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亮亮閉上眼楮,想象書遠以後紅透半邊天的模樣。
「我會記住妳的建議。」書遠輕笑出聲。他站在一群籃球員身旁顯得特別出眾,貴族般的斯文氣息真的讓很多女生著迷,追求者數量絲毫不遜于梁俊文。
「你啊……」亮亮齜牙咧嘴地看向連恩。「多跟書遠學學,否則以後交不到女朋友,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連恩學著亮亮齜牙咧嘴,扮了個很丑的鬼臉,不過倒沒再搭話招惹亮亮,彷佛很認真地在思考亮亮的話。
「別這樣嘛,跟你開玩笑的。」連恩突然的沉默讓亮亮心里不安,小手勾住他的手臂撒嬌似搖晃著。
站在一旁的梁俊文不自覺地又皺起眉來。原本雙手抱胸的他,改將雙手插入褲袋里,淡淡地道︰「別再鬧了,走吧。」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一起聳聳肩,表示不明白梁俊文怎麼了,只有站在最後頭的書遠露出高深莫測的眼神,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思索著。
「喂,去哪里啊?」亮亮高聲問著。
「吃東西。」梁俊文沒有回頭。他突然覺得很空虛,他告訴自己,也許是因打了一場球,餓了的緣故。
「對啊,是該吃點東西,我的腸胃已經在抗議了。」江宸率先往梁俊文的方向追去。
其他人也立刻跟上。打籃球是很消耗體力的,的確需要好好吃一頓。亮亮和書遠雖然沒有打球,但在場邊忍受噪音荼毒,也是得好好補一補的呢。
第二章
斑中生活過得飛快。正確來說,是學生時代的生活都過得飛快。
春夏秋冬已經悄俏地輪流拜訪過,夏天和秋天甚至已經來過兩回,亮亮的教室也從最角落的福德樓換到正對著籃球場的廣德樓。
因為是天主教學校的關系,校方特別注重聖誕節的到來,高二的每個班級都要負責布置一棵聖誕樹。不是一般在外頭看到的,擺在桌上或者半個人高的那種,學校里頭可是種了好多好多足足有兩個人高、細瘦而不知名的樹呢。
亮亮一點藝術細胞也沒有,但是身為學藝股長的好朋友,她總要盡點心力,于是她自告奮勇打算爬上高樹,將一盒一盒包裝精美的禮物掛上去。
「不好吧,亮亮,那很高的。」育純擋在樹前,阻止亮亮輕舉妄動。
「別擔心,有梯子嘛。」她指著不遠處向校方借來的梯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我們班有那麼多男生,請他們幫忙就好了。」育純就事論事,不懂亮亮為什麼非得逞強不可。
「男生可以,我就可以!」她驕傲地昂昂頭,眼楮看見什麼寶貝似地突然閃閃發亮。「育純妳看,樹的頂端剛好可以掛一個小禮物,我一定要把我包裝的那個掛在最上頭。」
「我保證一定讓妳包裝的禮物掛在最上頭,可是不是妳去掛。」光是瞧那高度,育純就覺暈眩,她不敢想象如果不小心摔下來會是什麼下場。
「我要自己將禮物掛上去。」亮亮仰頭看著樹端,也覺得好像真的太高了。
「不行。爬樹和把妳的禮物掛在最上頭,妳只能選其中一個。」育純口出威脅。男生和女生,先天體能上就有差別,她不能讓亮亮冒這個險。
亮亮終于垂下她快要扭到的頸子,正視著育純,氣呼呼地知道她是來真的。
育純聳聳肩,微笑地等著答案。
她當然最想將自己的禮物掛在頂端,可是瞧見育純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獅子座的驕傲又莫名的冒出。
「我選擇爬樹掛禮物。」哼!她偏要跌破育純的眼鏡。咦!育純沒戴眼鏡呢,唉呀,管他那麼多,她就是要逞強。
育純揉揉太陽穴,那模樣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國文課上的--西施捧心。她還沒想到怎麼拒絕亮亮呢,身邊便來了個救兵。
「妳一點運動細胞也沒有,還想學人家爬樹,有沒有搞錯啊?」
連恩在一旁早听到亮亮的不知死活,原以為她只是一時好玩,很快就會有自知之明,選擇讓自己細女敕的頸子乖乖地待在應該待的地方,沒想到她竟然想玩摔斷脖子的游戲!她肯玩,他還不肯咧。
「死連恩、臭連恩!我有沒有運動細胞關你什麼事啊!」她是沒有半點運動細胞,但那又怎樣?只要她有手有腳就能爬樹,是誰規定要運動健將才能爬樹的!
「摔斷脖子很痛的。」他故意嚇她。
「如果真會摔斷脖子,痛的人也是我,不要你管。」這個死連恩就是愛惹自己,這下好啦,本來看到那麼高,心里已經開始發毛,現在又想到血淋淋的場面,教她人還在地上,雙腿已經漸漸發軟。
「我是怕畫面太過血腥,會嚇到其他人。」這小妮子怎麼那麼好強?難道听不出他是關心嗎?連恩忍不住在心里嘆氣。
「哼,你膽小怕血不會躲遠一點喔。」嗚……她也很怕哪。
「算我怕妳,別爬了行不行?」連恩豎起白旗。
「當然不行!」都已經這樣了,說什麼她都得爬一下,她寧死也不讓人看扁。
連恩勸不動亮亮,眼睜睜看著她吃力地搬來梯子,卷起袖子往上爬。
「亮亮,小心點。」看著梯子在泥地上輕晃,育純忍不住出聲提醒。
連恩趕緊上前穩住梯子。「妳掛上第一個禮物就好,我會幫妳把妳包裝的禮盒掛到頂端。」
亮亮愈爬愈順,听到連恩的話,忍不住想對他扮個鬼臉,卻在低頭的瞬間瞧見梁俊文不知何時也來到樹下。
他雙手抱胸站在底下,跟著眾人抬頭看她,雖然他什麼都沒說,甚至連表情都很冷淡,但是亮亮心里明白,他在生氣,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