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了,她臉上的惶恐摔了他的心,上官天羽一把抱住她!把她緊緊、緊緊鎖在懷里。
「不要送我去好不好?你殺了我吧,把我送進刑部大牢吧,你用所有想得到的法子來懲罰我,就是不要把我送回去,他不是人,是魔鬼。」她哀哀懇求。
他想答應她,但他不能,宋民君活著,會制造更多的她,一旦他羽翼豐沛,將會禍害天下百姓。
暖兒說的對,他是個魔鬼,但剩下最後一步了,他只要再走一步,就可以親手毀了這個魔鬼,他不想放棄。
不管是為她、為百姓、為公主,他都不準自己在這時候退卻。
「對不起,暖兒,勇敢一點,你必須去。」他握住她的肩膀,推開她。
又是一個「必須」。她低眉,從不表現出膽怯的她,絞著雙手,坦承感覺,「我很害怕啊。」
「我知道。」
「我一點都不想去。」
「我知道。」
問題是,他知道,他仍然要她去。
「所以你很愛她?」
蠢呵,這當頭了,她還計較他的心在誰身上。很明顯了不是,他要拿她去「交換公主」啊。
上官天羽沒回答。
「我和她,你愛誰?」的確是蠢到不行,可她還是想追出一個答案。
他還是不說話。
項暖兒心涼了一半,苦澀的笑開。瞧,她又鬧了,真是的,鬧不厭、鬧不膩嗎?要怎麼鬧,她才學得會死心。
他不是說過了一遍又一遍的「必須」,不是明明白白要用她去換公主?他早做出選擇,她怎就是听不懂。
他選擇了項暖兒死,選擇公主活啊!
她顫抖著開口,「你告訴我,你愛她,我……我就為你做這件事。」
「你非要這樣?」沒時間了,宋民君訂下的時辰快到。
「是,我非要這樣。」
用性命換一個明白,劃算。
「好,听清楚了,我愛她,我要公主平安回來。」
心像被千萬根刺扎上,針針見血,扎得再找不出完整,很疼,疼得項暖兒想抱頭痛哭,可她卻笑了,笑逐頗開。
他愛公主呢,他愛公主不愛她。
原來這個男人也是可以把愛說出來的,原來他從不說愛她,不是因為觀念、因為自尊,而是因為無愛啊。
蠢極、鈍極,她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他對她的好,只是為了破宋民君的巢穴,只是為了抓到叛臣,只是為了要公主平安回來,她居然傻傻信了,毫無條件。
可不是,他說過,她是個玩具,玩過,也該丟了。
「可以嗎?」他回握住她的手問。
這麼心急?刺骨的痛,痛上五肺六髒,心啊脾啊全移了位,她那麼痛,他還是不放棄逼迫她。
輕點頭,項暖兒笑得淒絕。「好,我去。」
上官天羽大喜,迅速從袖里拿出瓷瓶交給她。
「仔細听,等你把公主換回來後,就把這里面的粉末灑向他,然後施展輕功回到我身邊。」
她听著、笑著,不做回應。
「懂了嗎?不必擔心自己中毒,回來,我會替你解毒。」
她還是笑,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的唇,想起那些夜里的纏綿。怎麼她那麼努力了,他還是對她無心?想不透。
「我已經布下許多高手,保證你會完好無缺的回來,只要注意,一得手馬上回來,別讓他有機會傷你。」
她笑,笑得連她都不認識自己了。
快死的人了,怎麼還能這麼關心?是她太樂觀還是她太笨?都不是,她只是被謊言欺了,像她這種人呵……宋民君未凌遲她,她先凌遲了自己。
第9章(2)
「有沒有什麼不懂的,講出來我听听。」他討厭她的淒慘笑容,更討厭她言不由衷的快樂。
輪到她說話了嗎?好,她說︰「蕊夫人、鳳夫人、桂夫人都不是我殺的。我曾經是壞人,但我努力當好人。」
「這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來的行動」
是「不重要」還是「不相信」?心落入谷底,她別開眼,起身。「走吧,我們去換回你的公主。」
不相信的話,那麼就什麼都不必說了。
陰風慘慘,斷崖邊,宋民君迎風佇立,寒風吹鼓了他的衣袖,那張橫橫豎豎的疤痕臉閃過陰毒。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就算結束,他也不讓上官天羽好過!他破了他多年心血,斬了他的雙翼,將他東山再起的本錢全數毀滅。
要他下地獄,行!他要拖個人陪。
拖誰呢?就拖上官天羽摯愛的女人吧。
月,最得他賞識的殺手,竟出賣他最深,不殺她,他死不螟目。最後一擊,他圖的是上官天羽後悔終生。
鮑主在一邊哀哀啼哭,哭得梨花帶淚,美麗的臉頰上沾滿淚水。
冷冷看她一眼,他無心理會,背過身。千丈崖壁千丈哀,他竟無緣坐上最高位,縱橫天下。他走到末路了,可悲,一輩子心血,無數條人命,到頭來仍是一場空。
遠遠地,幾匹馬馳騁而來,公主一看見上官天羽,立即大聲呼救,「相公,救我」
木然的下馬,走在前面的項暖兒回望上官天羽,就見他眼神陰郁,表情嚴肅。
是看見公主在崖邊,心疼不舍嗎?
放心吧,公主會沒事的。她在心底輕道。
待一行人走近,宋民君揮揮的笑便對上她。「月,你竟為了這樣一個男人背叛我,值得嗎?到頭來,他居然要用你的命交換公主!
她很清楚,又能如何?她還是為了他答應赴死,就像桂兒對他,義無反顧。
「人,我帶來了,把公主交出來。」上官天羽冷聲說。「月,你過來。」
宋民君一把將公主扯起,手捏緊,繩索應聲繃斷,公主重獲自由,立即頭也不田地往上官天羽的方向奔去。
項暖兒拚命克制恐懼,緩緩走向宋民君,她顫票,嚇得牙齒相互踫撞,仍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命,是最後一次艱辛。
直至他身前,她緊咬牙,一過自己抬頭。
「你變勇敢了,以前,你不敢直視我。」宋民君勾住她的下巴,陰郁一笑。
咬唇,她咬出的牙印子滲出鮮血。
「沒用的,這里布署了很多人,你逃不掉。」她輕語。
「你怎麼會認為我想逃?也許,我只是想要玉石俱焚。」他粗嘎的聲音像砂石磨過,尖銳得想讓人掩耳。
「死了一個殺手、一個叛臣,那叫一箭雙雕,不是玉石俱焚。」
「那個男人愛你,很愛。」宋民君望向上官天羽,他是男人,認得那種眼神,那是要吞噬人的凶狼。
「你忘了,他用我來交換公主?」
愛,假的,情,假的,也許他有真情真心,但那些……不在她身上。唉,又一個弄錯的,他不愛她,她又當了一回替死鬼。
「也許他愛你,只是更愛地位權力。」
項暖兒只是搖頭,沒力氣和他爭辯無聊話題。
「要不要我幫你試他一試。」拉起她一束青絲,宋民君竟在里面發現白發。可憐呵,年紀輕輕卻多年奔波。
「試什麼?」
「試他的心,我把公主抓回來,讓他再選一回。」
來不及回答,只見他躍身而起,如飛雁掠波,耳邊風動,倏地奔至上官天羽身邊,接著陡然駐足,回身,長袖射出,一陣黃色飛煙慢過。
「閉氣」上官天羽大喊,宋民君這時己奔至轎前,將方入轎的公主抓回來。所有的事盡在轉瞬間,上官天羽來不及出手,公主己教他回制。
他終于懂了,為什麼暖兒說他功夫深不可測,是他太輕敵了。
嘯聲起,四周林子中立即竄出十幾道黑色身影,團團將宋民君三人圍住。可是他只是仰天長笑,絲毫不將他們放在眼底。
「如果我將她們同時拋下斷崖,你想救哪一個?」宋民君挑釁地對上官天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