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進病房後,他找了借口說要打電話回公司,其實去找梁業先的主治大夫,問了老人家的病況,希望能听見好的消息。但天不從人願,梁業先的情況已是岌岌可危。
不隨便嘆氣,也從不輕易沮喪的簡涅睿,這下無計可施,忍不住一聲喟嘆逸出唇辦。
「唉……」他一點也不想見她哭得亂七八糟,頭一回覺得女人的眼淚,是摧毀男人的最佳武器,為什麼他從前都沒察覺到呢?
簡涅睿還站在窗邊沉思,走廊邊卻傳來一對小情侶的嘻笑聲。
「你真的很討厭!我不是說只是向學長請教功課嗎?你干嘛那麼沖動,見到人家就一拳揮過去?」女孩攙著男友,模樣看來還未月兌稚氣,臉上畫個濃妝,企圖宣告世人自己已長大,不再只是個孩子。
「還不是因為我吃醋!」被揍的男孩鼻青臉腫,好不狼狽淒慘,嘴里雖嚷著,還是緊緊抱著女友。
「好啦好啦!等一下我們去吃飯,你不要再氣我了啦。」女孩賠罪,不忘在男友臉上印下個吻。
「不要!每次約會都吃飯,陪我看電影,妳不是說要看那個誰演的愛情片嗎?我這里剛好有兩張票……」
簡涅睿看著那對小情侶越走越遠,或許他們年齡和梁品貝也差不多。回想十九歲時的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呢?也是陷在這種爭風吃醋的愛情角力中嗎?他細細回想,似乎已不太清楚當年的往事。
印象中,自己很少擁有這種糾纏不清的關系,作風果決迅速的他,就連感情也采取理智控制,分手要嘛就狠狠地斷絕,不讓對方有再挽回的機會,當然也不會有人敢和他進行什麼公平競爭的愚蠢游戲。
「場沒有贏面的競爭是無聊且費力的,這般吃力不討好的事,很少……不!幾乎沒有幾個男人敢在他面前玩上一把。
情路上一向呼風喚雨的他,要找出跌跤的時刻,真是少得令人尋不著。簡涅睿兩手抱胸,思緒開始回到青澀的時期,企圖找些新鮮有趣的記憶。
對子梁品貝,如果只是帶她上上高級餐廳,買買漂亮衣服就能打發掉,簡涅睿會覺得這是再輕松不過的事。然而,這樣就真的夠了?正值十九歲的她,擁有這些就足以開懷的笑了嗎?有什麼事是她很想做,卻因為找不到人陪,又甚至是因為掛心祖父,而舍棄掉卻也從來都不曾做過的事?
簡涅睿沒忘記她自幼父母雙亡,跟阿公相依為命,能得到的快樂與親情實在很有限!雖然從小他跟家里人也沒多親近,可是該得到的他也沒少過,至少他也曾度過那種跟父母吵著要玩具糖果的霸道時期。
但是,她有嗎?
在她想吃糖的時候,有人買給她嗎?在她想哭泣的時候,是不是只能躲在棉被里啜泣呢?有一副強健的胸膛可供她依靠,有個人輕聲哄拍著她,讓她安心嗎?
他肯定她沒有,因為她被迫快點長大,過著超乎一般正常十九歲女孩的生活。他甚至見不到她身上有其它特別閃亮或漂亮的首飾,用來裝扮、點綴自己。
在簡涅睿全副心神思考這些的同時,梁品貝打開房門走到他面前。
「簡……涅睿,我阿公說他想見你。」她有些不好意思,也說不上為什麼。
「梁業先?呃,我是說妳阿公,他要見我?」
「是的,他說有些事想交代給你……」她笑得很苦澀。
「他說我太小,不適合處理那些事。」或許,是怕她叔伯們在阿公死後,又來爭奪家產吧?
簡涅睿輕頷首,拍拍她的肩頭。「有事,都交給我吧!」
梁品貝感激的微笑,這男人應該沒有想象中來得壞,至少目前為止,除了粱家那塊地,和不準阿土進屋之外,他表現得還算體貼,但距離她心目中的王子,當然還有一大段遙遠的距離。
不過,她也不會是他的公主,這麼想之後,梁品貝反而更能夠釋懷。
「我需要刻意表現得很愛妳的樣子嗎?」在並肩走入病房前,簡涅睿開口。
听到他的話,梁品貝兩頰飛紅。「愛……愛我?」
「對,有必要嗎?」
「為什麼要這樣?」他都是這麼輕易的說愛一個人嗎?還是很收放自如的說愛就愛呢?
「至少讓梁業先……我是說妳阿公,讓他覺得把妳嫁給我,並不算是太壞的決定。」現在連名帶姓叫他好像也不妥當,要自己臨時改口,老實說不太容易。
「你希望他安心些?」她仰首問他。
「這對他來說,難道不好?」簡涅睿揚揚眉,如果她拒絕,他也落得輕松,怎麼說他都不吃虧。
「我不會跟阿公打小報告,說你不讓阿土進屋子。」她淺淺一笑,非常可愛。
簡涅睿抿起唇來。「真是多謝妳喔!」
這回,梁品貝主動牽起他的手,帶著惶恐不安的心,臉上顯得戰戰兢兢,或許會甩開自己的手也說不定,可她真不曉得夫妻間該如何展現親密感。
簡涅睿知道她的心情,先是緊緊握住她的手,將掌心內的溫度傳給她,再將她一把拉進懷里,將她的手擱在他腰上,自己則是攬住她肩頭。
「放輕松點,相信我。」她僵硬得跟尊雕像沒兩樣,這哪里自然?梁業先是身體不好,可不是雙眼失明吶!
「我盡量。」梁品貝點點頭,鼻端充滿他的氣息,那淡淡的古龍水味,既沉穩又帶著幾分自信,是成熟男子才有的氣味,莫名地教人感到暈眩,是不是先前她哭得太久呢?
「進門後,妳只要記住一件事,就是……我很愛妳!」
第六章
梁品貝站在醫院大門口,等著簡涅睿把車從停車場開來。
她捂著發燙的雙頰,早記不清剛才阿公和簡涅睿說了什麼,唯獨記得簡涅睿不時摟摟她、拍拍她,一副舍不下她的模樣。如果他親她的話,她八成會尖叫著奪門而出吧!是她太大驚小敝,還是他天生戲就演得很自然?怎麼看都覺得駕輕就熟,完全無半點生疏的感覺。
不可否認地,在進病房前他最後一句話像枚核子彈,差點沒炸得她兩眼昏花,尤其是他那時的眼神太過蠱惑人,語氣堅定得好像山盟海誓。
撇去平日他那副臭臉不談,他其實是個從頭到腳都相當出色的男人,高大而英挺,深邃的眼眸以及立體的五官,再加上那與生俱來……嗯,梁品貝相信那應該是歷經大風大浪,見過不少大場面,才造就出的懾人氣息,簡直是無懈可擊。
像他這般不尋常的男子,論家世和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出眾,如果不是為了那塊土地,或許他娶的會是個傾國傾城,風華千萬的大美女,絕對不是她這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孩。套句俗話,她這樣叫做麻雀變鳳凰,梁品貝突然感到莫名沮喪。
「妳一個人瞪著地板做什麼?」
視線里出現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梁品貝皺起眉,猛一抬頭,卻因他突然湊近自己嚇了一跳。「你你你……你不是去開車?」
「奇怪,我臉上有天花嗎?讓妳嚇成這樣。」他瞧她剛剛盯著地板,按了半天喇叭還不回神。
「地上有金條嗎?妳看得好人迷,我喊妳老半天也不應。」
「我……我在想事情。」沐浴在夕照余暉中的他,隱隱透著刺眼的光芒,令梁品貝有些目眩神迷。
「想什麼?讓妳想了半天也不上車。」簡涅睿感到怪異。「妳的臉很紅,是不是感冒了?」他伸手模模她的額頭,體溫並無異常。
「可能是天氣熱,我的皮膚很薄,所以看起來會比較紅。」她瑟縮了下,他的掌心才燙,熨著她的肌膚讓人感到莫名的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