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仇已報,但在他冷然無情的外表下強壓著多少不欲人知的痛楚?
剎那間,心里一股莫名的沖動撼動了她的決定。
苗千月顫顫巍巍起身,五味雜陳地對著靈位屈身一拜︰「厲家祖先在上,請讓千月代亡妹犯下的罪孽做補償……」
他們之間果然難逃宿命的牽扯,而她要怎麼做,才能填補厲炎已傷痕累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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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突如其來造訪的人,打亂了苗千月的思緒,看著被踹開已半毀的門扉,她一眼便認出來者是誰。
「人來就算了,何必這麼大張旗鼓?」她微微一愣,力持鎮定冷冷地勾唇問。
喀尚日大刺刺地破門而入,一看見她,立刻語帶嘲弄地尖銳開口︰「終于見到巫醫家族百年來唯一的女傳人了。」
苗千月冷冷瞥了他一眼,為他伙同厲炎滅努拉苗寨的行為感到鄙夷與不齒︰「沒想到努拉苗寨會出你這樣冷血無情的人。」
「我不過是替世人徹底鏟除那一個充滿妖邪之術的地方。」他聳肩,並不以為自己有犯下人神共憤的罪行。
她深惡痛絕地搖了搖頭,不願對他的惡名昭彰多做評論。
「唔!不用以這麼冷淡的態度對我,好說歹說咱們可以算是同一個村子里的人。」
多嗆鼻的煙硝味!喀尚日擰了擰眉,滿不在乎地耍無賴。
「你想說什麼不妨開門見山講明,我不同你這種人打交道。」
喀尚日難以置信地揚眉,喉間滾出笑意︰「哈!好大的口氣,才同炎鬼耳鬢廝磨過幾回,就著了他的道與他同聲同氣了?」
若早些時候,她或許會被他無禮的語調給激怒,但這一刻,她卻為厲炎的處境深感悲哀,更為自己的未來感到彷徨。
為了復仇,厲炎與這樣的人一起狼狽為奸,還能保有良知與本性嗎?
見她冷冷地抿唇不語,喀尚日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她,淡淡掀唇︰「我終是明白炎鬼為你心神迷惘,堅持要將你留下的原因了。」
眼前純淨清雅的女子清靈、不染塵世,水般的眸有著一般女子所沒有的堅毅與柔美。
「你到底想說什麼?」憤恨地看著他,苗千月已失去與他「寒暄」的耐性。
包容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喀尚日冷哼了聲才道︰「我要你交出巫醫及黑巫醫家族百年來的施、解蠱藥譜。」
「我身上沒有施、解蠱的藥譜。」瞬也不瞬地瞪著喀尚日漸鐵青的臉,苗千月照實開口。
喀尚日陰狠的目光落在苗千月臉上,神情雖沉靜卻比厲炎更殘佞、冷血。「不可能!」
「在你燒了努拉苗寨那一刻起你就該想到這一點。」
代表著苗家百年施、解蠱之法的藥譜的確毀在一把火之下。
而燒掉藥譜的卻是努拉苗寨巫醫,也就是苗千月的爹。
由于苗千月博學強記及對藥、蠱的天賦,就是苗巫醫把黑巫醫家族百年來的施、解蠱之法傳給苗千月,而不傳給長子的原因。
正確定女兒已將施、解蠱之法深刻烙在腦中後,他才狠心將那足以讓人喪魂失志的藥譜給燒毀。
「我當然知道,所以請你把藥譜默出來!」喀尚日霍地扣住她雪女敕的下顎,嗓音邪惡地從微啟的薄唇中擠出。
吃痛地擰起柳眉,苗千月訥訥地開口︰「沒有藥譜。」
在苗千月堅定無懼地迎向喀尚日逐漸猙獰的神情的那一瞬間,一截殘燭擊開喀尚日扣住苗千月下顎的手。
苗千月瞥過頭,厲炎戴著銀面具的臉映入眼簾,她只覺呼吸又急又促地緊揪著心。
「我說過,不準踫她!」
極力壓抑著想折斷喀尚日整只手的沖動,厲炎似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凶猛而陰沉地直覷著他。
「你受蠱惑,忘了我們的約定。」喀尚日咬牙切齒地開口,吃痛縮回的手泛著刺骨的痛意。
如果不是厲炎的武功在他之上,他一定會殺了厲炎!
「我自有分寸。」厲炎嗓音幽沉而緩慢地重申。
對上厲炎那雙冰冷的雙眼,喀尚日一凜,瞳底躍著兩簇怒火陰郁地撂下話︰「一個月後沒有藥譜,她的下場會和關在地牢里的那個女人一樣。」
喀尚日的心和人已被無限的野心給吞噬,再也無其他。
只要得到了記載著苗家百年來施、解蠱之法的藥譜,喀尚日要完成一統中原的宏願會更加易如反掌!
厲炎聞言,冷冷地揚唇︰「她不可能跟地牢里那個女人一樣,我想這點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喀尚日憤怒的臉龐寒霜漸聚。「我要她今夜死,她就活不過今夜。」
厲炎嗤聲一笑,漠然地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喀尚日拂袖而去後,苗千月唇瓣微顫,臉容有些許蒼白地急急捉住他的手問︰「他說的人是雪蝶兒吧!」
「不知道!」厲炎狠狠咬牙,甩開她的手,極力平復著劇烈震蕩的情緒。
太可怕了!才幾日不見,他對苗千月的在乎竟已全然超出他所能掌控的範圍。
苗千月顰起眉,很快地壓下急切想知道雪蝶兒是否仍在人間的想法。
她相信厲炎遲早會把真相告訴她!
第五章
苗千月感覺他變得粗嗄深沉的呼吸,看不出他藏在面具下的神情是喜或怒。
她輕嘆了口氣淡淡地說︰「算了,逼你也沒用。」
「坐下。」緩下吐息,厲炎剛峻的冷唇微掀。
苗千月輕斂眉,遲疑了一會兒,雖不明白他的用意,還是順從地在他身旁坐下。
由石室出來後她的決心益發堅定。
她要以愛救贖眼前的男人,以熱切的情意溫暖彼此獨留在人間的孤寂淒冷。
厲炎揚了揚眉,為她柔順的模樣感到意外。
「這麼听話?」他語氣徐緩地揚了揚劍眉。
苗千月低幽地笑了笑,一見到厲炎,心底為他興起的憐憫更加濃烈,低聲喃道︰「往後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但又教他看不分明。
「這麼快就想通了?」
沒理會他語氣里的調侃,苗千月悲哀幽涼地開口︰「對,已經想通了。」
除此之外,她心里更是滿腔沉郁地為他的遭遇心酸過千百萬回。
「就算你刻意討好,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對她驟轉的態度,厲炎揚眉冷覷了她一眼,刻意以冰冷的語氣掩去眸底為她漫起的柔情。
「不!你不用放我走,讓我跟著你。」她怡然寧靜地開口,深怕厲炎會冷血無情地把她攆走。
這轉變來得太突然,太教人難以置信,而苗千月臉上那著急的神情更是讓他不得不戒備。
厲炎靜沉地微勾唇,啞嗓揉著不置可否的笑︰「人人都知道苗家姑娘擅下蠱,你——更是個中翹楚……」
听出他語氣中濃濃的質疑,苗千月只是靜謐地漾出一個苦澀的笑弧︰「我只是想留在你身邊……」
驀然間,厲炎似要將她看穿般地,以著沉靜且專注的眼神,瞅著她異常柔順的反應。
「這麼做是為了日後可以輕而易舉殺了我,為你妹妹報仇是吧!」這是唯一可解釋她心緒驟變的原因。
苗千月清雅的幽嗓緩緩逸出心疼的柔軟,凝視著他許久才道︰「你真要這麼想也無妨。」
他把心事與沉痛的過往埋藏在銀色鬼面具之下,長久下來,是不是連想法也在鬼面的覆蓋下,變得灰暗而消極?
思及此,喉間好似哽著無形的硬塊,讓她沉窒地無法呼吸。
沉默半晌,他的雙眸一黯,唇邊勾起了抹詭譎難辨的淡弧︰「你說得很真心,可惜,我不信任何人。」
他握住她的縴腕,拉開她的袖口,露出一片美好的軟女敕雪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