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你是滕岳先生嗎?」鐘語歡怯然詢問,幾乎是與他同時開口的,所以沒有回答他剛才的問話。
而夢碎人憔悴,她的積極人生觀與務實已在短短七天之內全然消失,她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落魄樣,在眼前這名男子心中留下非常不祥的第一印象。
但她卻知道,這門鈴未響就來開門的男人,十分英俊瀟灑,夜空下的他,與璀璨的星月之美相得益彰。不算短的飄逸發型,為他陽剛味十足的五官添了幾許的柔和,但他的態度卻並不是那麼的親切。
他微微揚起的劍眉和炯炯眼眸,都透露出他的不友善,緊抿的嘴唇更表足他對于不速之客的造訪非常不耐。
不可諱言的,鐘語歡先前對于滕岳完全沒有任何臆測和想像。此際心急如焚的她,見到他淡漠的反應,才突然醒悟自己實在太過于冒昧。
尤其他的高大,讓已經不算矮、足足有一六五公分高的鐘語歡在他面前,硬生生的矮他一截。
害鐘語歡一時之間,差點以為自己跟迷你一族的顏艷快要成為同類。
「我是滕岳沒錯。你呢?你是誰?」滕岳忽然想起那個怪女佟雅緹,當初她也是夜半找上唐曜凡,難道如今他的「報應」時刻也到了?
「我叫做鐘語歡,這是你給顏艷的願望,沒錯吧?」鐘語歡拿出紙簽,立即讓他明白,她的造訪或許唐突,但絕對有理。
丙然來啦!
滕岳之前有段時間一直在擔心找上門的會跟佟雅緹一樣是個「怪胎」,可現在看起來——
這鐘語歡除了愁眉不展之外,應該稱不上是怪胎。還好、還好……
他默默的松了口氣,但神情還是緊繃,畢竟她來的不是時候,他今天整整二十四小時都要快樂的慶祝自己的暴發戶紀念日,而不想替人分憂解勞啊。
「嗯,鐘小姐是吧?你手中的願望雖然沒有截止日期,但有限制時間,你來的非常不巧,今天八月五日,從凌晨十二點開始到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我不能受理你的要求喔。」滕岳耐心解釋,但神情淡然,非常的不熱絡。
「為什麼?!滕岳,你不能這樣對我……」鐘語歡不想白跑這一趟,若沒得到他的幫助,她就算回家也肯定睡不著覺的!夢中情人已經不見,睡了也是白睡!
初次見面,她就直接喊他的名字,而且還那麼激動,滕岳倒是被她臉上的焦慮和急切的語氣給弄糊涂。
「我並沒有對你怎樣啊!」
「滕岳,我……鄭重請求你幫我忙,我真的已經沒有辦法再忍受這種痛苦!你一定要幫我,我拜托你。」鐘語歡求著求著,聲淚俱下,顯然已無法負荷遍尋不著夢中情人的恐慌和失落感。
「到底什麼事這麼嚴重?」滕岳本性善良,又好商量,原先的冷漠剎那間被她的眼淚和楚楚可憐給扇了風點了火。「有話好說,別哭了。」他輕拍她的肩頭,赫然發現她全身都在顫抖,可見她真的很激動!
「你一定要幫我。」鐘語歡哀求,苦忍七天的委屈和淚水,一發不可收拾。
她必定有值得令人同情的遭遇,否則不會哭成這樣。同情心外加憐惜心,滕岳決定受理她的要求。
「這樣吧,我正想出去散步夜游,你不妨與我同行,邊走邊說給我听,不管什麼問題,我都盡最大力量來幫助你,好不好?」人緣好,不是假的。滕岳對于弱者通常有很大的包容力。
「好。」鐘語歡吸吸鼻子,低聲回應。
「那,我們走吧!」滕岳手往前方一攤,示意她方向。
鐘語歡眼里留有淚光,揚起眼睫望他一眼,扯出個微笑,算是感謝吧!
滕岳的心,被她那說怪不怪,說不怪又很怪的笑意給震了一下。因著自己的心跳加快,他有點懷疑和不安,她是不是……也是怪胎?
他有點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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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岳是個相當迷人的年輕男子,情史必是可觀,平常被眾多蝴蝶般飛舞的美女圍繞,一同吃香喝辣,盡興玩樂他也自得自在,今晚首次與女人漫步在飄著桂花香的夜色中,心里的感覺就只有奇妙兩字能形容。
當然,這奇妙以奇為重,大約佔七成左右,至于妙嘛——姑且就說莫名其妙。
走出滕岳家門前的車道,濃郁桂花香撲鼻而來,月光灑在桂花樹上,點點白亮和晶瑩,令人為之迷醉。
滕岳在彌漫的香氣中,不自覺的微笑,暴發戶紀念日的開端挺不錯的。
才這樣想著,鐘語歡突然轉身擋在他前頭,近到幾乎要撲入他的懷里,她激動的吶喊。「滕岳你知道嗎?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見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
在失去了「他」之後,鐘語歡才知道自己這幾年來,感情早已涓滴累積成河。失去他,她勢必沉沒在河底,無法自救。
「是嗎?最重要的人不見了,那你報警沒?」滕岳直直站著,語氣平平。
他著實不明白她的來意,人不見是該尋求警方協助,而不是來找他哭訴。
「我要怎麼報警?不知他長什麼樣子、不知他的姓名,我要怎麼報警?」鐘語歡沖著他大叫,卻絲毫未覺她說的話有多駭人。
滕岳是真的被她嚇到了——被她的瘋言瘋語嚇到哭笑不得。
「小姐,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他不是遇到怪胎,而是遇到瘋子了!
他運氣果然沒比唐曜凡好,他倒寧願找上門來的是當初自己假想過的——一個要求返老還童的歐巴桑,那還比較好解決且許願者心理正常。
「我當然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只是你听不懂而已。」鐘語歡口氣放低,神情更為哀淒。
她的哀淒,一時讓滕岳以為她少婦喪偶,傷心到失去神智,導致胡言亂語。
「我听不懂?那麼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可以嗎?」滕岳自認修養不差,但他實在沒耐性跟一個腦筋不清楚的女人瞎攪和。
動了怒,連桂花都不香了!他轉身往回走。
「滕岳!」鐘語歡立即追上,又擋在他面前,甚至情急的抓住他的雙臂。「你听我說,你一定要听我說!」
「不必吧?我又听不懂。」滕岳拒絕,輕抓開她的手,再次警告。「何況我和你也不熟,你可不可以不要連名帶姓的喊我?不然,我尊稱你一聲鐘小姐,從現在起,請喊我……」
「滕先生?」鐘語歡接下去說。
咦?她挺機靈的。滕岳吃驚的將眼光重落在她臉上,他不否認,這一刻她美麗的愁容,莫名的撼動了他,觸楣頭的感覺漸漸淡去。
心就這樣又軟化了。
「對,就叫我滕先生,因為我們不熟。」滕岳強調兩人關系生疏。
「是,滕先生,那麼你現在願意听我說了,是不是?」鐘語歡又眨了眨她蒙中有著熱烈期待的眸子。
那扇了又扇的翹睫毛,扇開他的心,也奇異地扇走他的不耐。
好吧!且听她說。
「你說吧!但是,由我問,你回答。可以嗎?」只有這樣才能干脆俐落。
「好。」鐘語歡點點頭,眼神就定在他臉上,偶爾扇了一下眼睫。
「你可以不必一直看著我。」滕岳竟覺得她的注視讓他不自在,也許是怕她眼睫扇來扇去的,會擾亂他的心思。
「我知道了,你問吧。」鐘語歡收回原本仰著的臉,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而望向前方淡黃路燈投在地面上的陰影,模樣有些落寞卻又矛盾得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