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說……」
「真正的梅雨珊已經死掉,被盜匪擄走後,她受不住謠言批評,上吊自盡——以上是對外說法。但事實上她是被叔嬸害死的,她的堂妹們想要取代梅雨珊嫁給我,成為我的王妃。」
楚默淵迷糊了,他听不懂燕歷鈞想要表達什麼。
「梅雨珊死了,余淺淺的靈魂入住她的身子,所以她確實是余淺淺。」
靈魂附體?世間有這種事?
可……確實,楚默淵不止一次懷疑,梅府的家教不可能養出女流氓,所以是真的?如果向禹侗能夠重生,就算淺淺是靈魂附身,也沒什麼好奇怪吧!
半晌後,楚默淵微哂,有關系嗎?他也有前世啊,前世的他最後和淺淺在一起,前世的他,不計較她曾經結過親,不計較她帶著前夫的兒子,雖然他不記得前世的那一切,但比起淺淺被欺負、被拋棄……靈魂附身算得了什麼?
燕歷鈞觀察楚默淵,咦,他居然不害怕?太厲害了吧!
楚默淵這麼有男子氣概,顯得自己很弱,想到冉莘為自己開天眼,第一次看見鬼魂……他全身一抖……
不行不行,不能輸楚默淵太多,燕歷鈞決定加碼。「你不相信鬼魂之說嗎?我告訴你,真的有。」
「所以呢?」
「我可以看得見鬼魂。」
「很好,然後?」
還不怕?他指指牆角。「那里有個流浪漢,五十幾歲,應該是在冬天的時候凍死街頭的吧,他身上還有雪花。」
「哦。」
只有哦?沒有更多反應?燕歷鈞和他杠上了。「知道哪里最多陰魂嗎?告訴你,是在後宮里,尤其是冷宮,嚇死了,我連靠近都不敢,我本想請旨讓父皇請道士入宮超渡,但冉莘告訴我,只要完成他們的遺憾,他們自然會離開,所以這陣子我可忙了……」
燕歷鈞說完一大串,楚默淵依舊不動如山。
額頭浮起三道黑線,燕歷鈞想,這人不是普通大膽啊!
手變粗了,但她的野地求生能力更上一層樓。
淺淺分幾次把草寮里的東西搬進山洞里,細細布置整齊。
她扎好枯枝,密密實實地做成活動木門,割一大堆草,鋪在地上,再放上棉被枕頭,應該能將就一季。
柴火堆了半個山洞,她不確定遼州的冬季有多長,只能未雨綢繆,盡量撿拾柴火。她從河里釣上幾十只大大小小的魚,用樹藤穿起掛在樹枝上,曬出一堆魚干,她在林子里到處撿拾栗子、挖掘蕈菇、尋找山薯,盡可能備齊糧食。
抬頭看著眼前的紅松,如果能夠爬得上去,樹上的球果里會有數量較多的松子,可惜鄭齊、鄭廷不在,她只能撿樹下的,撿了滿滿一蔞子球果,她不確定可以剝出多少松子。
她試著樂觀的告訴自己沒關系,再努力一點,一定可以找到更多食物。
但身為現代人最大的困擾是什麼?
她會煮蛇肉羹,卻不敢抓蛇,她能炖豬蹄,卻不敢獵豬,她會烤羊腿,卻不敢宰羊,她會煮雞湯,但是殺雞……只要它別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她,她可以試試。
因此她的食材嚴重受限。
罷來的前幾天,每天吃著單調無味的食物,好幾次她想放棄,但想到想砍她的黑衣人還在,要是回到城里……要不被黑衣人抓到,要不被逮回將軍府,她不想徒勞無功。
遼州廣闊,身上銀兩不足,她不確定能不能順利離開遼州,只能盤算著,等春暖花開,在林子里多挖些珍貴藥材,等遼州往來的商人增多,到時有了銀子,再混水模魚尋機離開。
她必須不斷告訴自己,最潦倒的時機已經過去。
沒錯,已經過去了,好端端一個現代人,不應該跑到古代被拋棄,那簡直是窩囊透頂,她會記取經驗,記得男人不是好東……
話到心間,她硬是想不下去。
因為楚默淵明明沒有對她多好,她卻認定他是好東西,因為他明明趕著跑去被賜婚,她依舊相信他是好東西,他搶走她的錢、他限制她的自由、他對她做的好事很少很少很少,可她就是認定他是好東西……
她有病嗎?是啊,有病!
她很笨嗎?是啊,超笨!
她傻了嗎?是啊,傻得厲害!
她要不是有病,要不是又笨又傻,怎麼會已經隱居一個多月,依然時刻想起那個男人?她老想著他娶了哪個名門貴女,是不是日日享受畫眉之趣,夜夜在床笫間狂喜?她老猜著,他會不會在吃飯時記起一個為他做玫瑰餅、釀玫瑰酒的女流氓?她還在想,他會不會帶著新娘回遼州,會不會在偶然的機會里相遇?
很無聊的眷戀?她同意,但她阻止不了自己。
阻止不了記憶中令人安心的氣味,阻止不了在夢中與他溫存的幸福感覺,阻止不了他害羞的容貌闖進腦袋中,阻止不了自己想再一次對他耍流氓……
「你知道後羿射日為什麼要留下一顆太陽嗎?」淺淺說。
「不知道。」還是淺淺說。
「是為了讓我們曬恩愛啊。」還是淺淺說。
「是嗎?可是我比較喜歡把你曬成人干。來人!把余淺淺拖下去,綁在城牆上放血示眾。」她親自破壞浪漫。
「你知道天涯海角在哪里嗎?」淺淺又說。
「不知道。」淺淺又說。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願意帶你一起去找。」還是淺淺又說。
「不必,你最好找個天涯海角窩著,否則……嘿嘿嘿,我會找到天涯海角,親手把你埋掉。」她再度浪漫。
這種行為很無聊?對啊,誰讓她這麼寂寞,或許有人要說,既然寂寞,那就走入人群,讓人群為你驅逐寂寞啊。
可,怎麼辦得到呢?
沒有他,寂寞已在她身上生根,即使被眾星環繞,她依舊甩月兌不開空虛孤寂。愛情真的好麻煩,她不想踫、不願想,只要……他的身影,別時時刻刻闖入就好……
深吸氣,不能放任心情持續低落,她必須陽光、必須積極,一個錯誤的男人、一段錯誤的愛情,不該是阻止她向前的動力。
再用力吸氣,她揚聲高唱。
「有時候我懶得像只貓,脾氣不好時又張牙舞爪,你總是溫柔得能把我的心融化掉,我想要當你的小貓貓……」
哼著輕快的歌是為了讓自己變得輕快,殊不知她輕快不起來,反而想起他不要讓她當他的小貓貓了,想得心痛、心酸,想得兩道眉毛皺成一團。
她哭了,搗著臉,哭得無比壓抑。
她哭得太嚴重,沒發現身後一條腕口粗的大蛇在樹枝間盤踞,朝著她後背吐蛇信子。
這時一顆石子狠狠打中它的七寸,蛇從樹枝上摔下,掉落在枯葉上頭,啪的一聲,嚇止了她的眼淚。
淺淺急急轉身,看到躺在地上呈現半昏迷的大蛇,她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卻直覺舉起斧頭狠狠砍了下去。
不久後,她的背簍里多了一條蛇。
兩天後,她發現某個獵人做的陷阱里面有一只剛死不久的新鮮兔子。
這次她不僅收下兔子,還花了一番功夫學習如何做陷阱,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她收下二十幾只吃得肥滋滋、準備冬眠的兔子。
再過幾天,一頭摔進土洞里、撞上尖石,死得莫名其妙的山豬出現眼前,她花大把力氣,利用杠桿原理將野豬從洞里弄出來。
收獲獵物後她沒離開,反而在洞邊繞行,想了半天,她跳下洞,往里頭埋上幾根削尖的竹子,在上方鋪好干草,可惜這個設計沒有為她多捕獲任何一只野豬。
扁是眼下這頭就夠她累的了,淺淺就地把野豬大卸數塊,再一塊塊背回山洞前,慢慢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