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鄭齊嚇到,草寮里面的東西全被搬空,這足以證明淺淺確實在這座山上。
看著草寮前方被人踩過的痕跡,楚默淵毫不猶豫地順著痕跡往上,在走過近兩個時辰後,越走心越沉。
幾個月來,她一個人在罕無人跡的森林里生活?會不會踫上危險?會不會害怕?會不會他再沒有機會見到淺淺?
鄭廷看著楚默淵臉上濃得化不開的郁色,道︰「動物都貓冬了,淺淺應該不會踫上危險。」
這話安慰不了楚默淵,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胸口的郁悶越來越沉。
這時前方侍衛折返,快步上前道︰「爺,前面山洞有人……」
話沒說完,楚默淵已經掠過他往前沖去。
到達山洞時,趙新正把淺淺負在肩上,一面與來人交戰一面往後退。
投鼠忌器,侍衛們怕傷了淺淺,不敢下重手,只能將包圍圈子慢慢縮小,把趙新圍在中心。
淺淺沒有被封住穴道,她拳打腳踢,企圖從趙新身上跳下來,但趙新知道淺淺是他的保命符,怎麼都不肯放下她。
「讓開!」
楚默淵出聲,侍衛立刻分立兩旁。
楚默淵冷冷地看著趙新,那目光彷佛他已經是個死人,咻!箭射出,剌穿他的臂膀,趙新吃痛,不得不把淺淺放下來。
淺淺站直,用力搖頭,試圖把暈眩的感覺搖掉,之後目光緩緩對焦,她竟然看見……楚默淵?
他怎麼會來?他不是去成親了嗎?古代成親不是要花好久時間,難道皇帝賜的人他不愛,覺得回頭草比較可愛?
腦袋亂糟糟的,整理不出清晰條理,只見他再度搭弓,箭頭對準趙新胸口。
數月沒有說話,語言系統變得緩慢,來不及反應,淺淺直覺把手張開,護著趙新。
她的動作氣壞了楚默淵,怎麼,一個向禹侗不夠,那麼快又搭上新人?
他邁開大步上前,筆直走到淺淺面前。
淺淺仰頭看著他的臉,變丑了,眉目又像被刀斧刻過似的,堅硬冷峻,再加上那對緊皺的濃眉,好像天底下人都欠了他似的,還有那把大胡子,越發像個野人,明明在森林里當野人的是她啊。
「他是誰?」楚默淵問。
淺淺搖頭,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曉得是向禹侗的人。
她搖一下頭,他的心火降兩分。
楚默淵不認得趙新,趙新卻認得他,楚將軍在遼州太紅,他頒布的每條法令、他做的每件事情,讓即使不是燕人的他也敬重,更是得到大部分遼人的愛戴。
強忍疼痛,趙新跪地回答︰「我、趙新……向大人叫、保護姑娘。」
所以淺淺能平安在山上待著,他功不可沒?
心火再降三分,視線望去,侍衛會意上前,把他帶下去療傷。
鄭齊看見淺淺,抓住她的手嘮嘮叨叨。「你怎麼住到山上來了,怎麼不到莊子找我們?
一個人住在山里,你不知道有多危險嗎?要是踫到猛獸怎麼辦?這兩天恐怕就要下雪了,你就不怕被凍死……」他講一大串後,卻發現淺淺竟沒回半句?「開口啊,你不會說話了嗎?」
是……不會說了呀,本來太久不用,語言區自然會運轉緩慢,見到楚默淵更是當機得厲害,她越想說話就越說不出話,連吞幾回口水也發不出聲音。
鄭廷見主子爺那雙眼楮直盯著弟弟的手,都要冒出火光了,阿齊還不知死活。他搶身上前,扯開弟弟的手,道︰「別嚇著姑娘,這麼久沒和人說話,得一陣子才恢復得過來。」鄭廷的話讓楚默淵想起淺淺的委屈,心火泄光了,手一揮,所有人識趣得很,帶隊往山下走去。
只剩下楚默淵了,只剩下他待在她的視線中。
她發誓過不再見他的,但是見著了,視線卻轉不開,還沒忘記他嗎?
對啊,這不需要楚默淵站在面前就能夠確定,她總是咬著牙說要遺忘,卻又總是抱怨自己的記憶力太強,她總是說討厭他,卻也總是在夢中相遇時重溫幸福感受……
她知道女人矛盾,卻不曉得自己可以矛盾到這等地步。
楚默淵看著她,真的說不出話嗎?大步一跨,走到她跟前,敞開大氅,將她收進懷里。熟悉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熟悉的體溫暖了她冰臉的心,她應該推開他的,但……一定是凍壞了,她做不出其他動作。
就這樣,兩人站在山洞前緊緊相依,一句話都不說,直到第一片雪花落下,沾上他的發。
他不是個喜歡說話的男人,面對敵人,他習慣讓手上的武器說話,面對情人,他……習慣讓身體說話。
于是楚默淵抱起她,走進洞里,關上象征門的枯枝。
火仍熊熊燃著,他放下她,捧起她的臉,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她是嗎?她不是,但是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這關系到驕傲與自尊的問題,她應該嚴正地推開他,怒斥「請你尊重我的身體」,但是她沒說,因為……哦,因為舌頭不靈活。
舌頭不靈活,那手呢?為什麼沒有推開他?因為……厚,緊急時候,不要追究這種事了啦。
他吻上她的唇,她的額頭、她的臉,他的胡子很剌,磨蹭著她柔軟的肌膚,很不舒服,但……奇妙地……
是因為那是「楚默淵的胡子」,不是別人的胡子嗎?所以在不舒服同時,勾動她的心頭悸動,勾動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然後,尊嚴不重要、驕傲不重要,她的知覺里,滿滿的裝的都是他。
他帶著繭的粗礪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身子,讓她泛起疙瘩,卻又盼著這樣的磨擦讓她全身發麻。
他解開她的盤扣、褪去她的衣服,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向她入侵。她本以為自己的戰斗力很強,卻沒想到在此刻投降,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她放任自己沉淪。
他想她,很想很想很想她,想得心抽心痛,想得無法自抑,過去幾個月里想,眼下更想更想。
他知道自己粗暴了,但他無法克制,他吻住她的唇,進入她的身子,他在她身上宣泄自己的緊張與恐懼。
是的,從接到信的那刻起,他就緊張恐懼。
他害怕失去她,失去一個肯喂他吃糖、願意陪伴他的女子,他害怕幸福太短暫,轉眼就消失。
他沒有爹娘、沒有親人了,她是他唯一的至親,他不可以被拋下,他要她永遠待在他身邊。
他惶然、他瘋狂索取,他一遍一遍對她說︰「不要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
這時候的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讓她無法硬下心來拒絕,明知道這樣對自己不公平,她仍然敞開身心迎接他。
一夜雨狂風驟,她在欲海中浮沉,即使累極倦極,他也不願放開她的身體。
他抱著她熟睡,一路從京城趕回遼州,吊著心、吊著恐懼,他身心疲,但手腳仍緊緊環著她,半點不肯松懈。
火光漸微,淺淺從夢中醒來,看見他眼下的青色,心微澀。
她這是在做什麼呢?不曉得他是毒品,一沾上就會成癮?她怎麼可以放任為自己做決定?
這是錯的,是無法挽回的錯誤,更可恨的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她試著挪開他的手,只是輕輕挪動,他立刻警覺驚醒。
「你要做什麼?」她又要走了、又要逃了,又要把他的心狠狠吊上?
他的怒氣幾乎要化成實質噴發,但她看見的,不是他的憤怒,而是他的受傷。
緩緩吐氣,她指指枯枝,道︰「火。」
楚默淵轉身,發現火堆只剩余燼,起身下床,扔了一把枯枝到火堆里,不久,火又燃起。